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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侍女有点怪(9)+番外

作者: 璃原风笙 阅读记录

微醺一阵纳闷,也就随着她下了楼,身后急急追来的颜夕上前替她系了一件披风。

“姑娘,转天了风大,还是加衣妥当。”颜夕这么说着,手里还提了一盏未点的羊角灯、一匣子点心以备姑娘饿的时候垫肚。

敛秋向他投来赞许的眼神,看来这颜夕已经益发地能担待了。

来到廊庑时已经远远地听见正堂那儿传来吵闹声、哭声夹杂一片,微醺不由地皱了皱眉。

跨入门槛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并且在她进门的那一刻都死死地盯着她。晴姐儿跪在地上哭得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冯氏搂着齐哥儿默默掉泪,一旁的赵姨娘茫然地伏在地上,鬓发散乱,蒋老太太满是沟壑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是双眼紧闭,抓着一旁的珐琅杯微微发抖。

微醺淡定地直视所有人的目光,微微一笑:“祖母,您找醺儿何事?”

那声音已经苍老低沉得辨不清是男是女了,大声叱道:“醺姐儿,你跪下!!”

大概是过于激动,喝完这一声,老太太就猛地咳嗽,一旁的雪梅忙给她扫背。

微醺尽然惶惑,但仍然屈膝跪倒下来。

老太太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看向冯氏沙哑道:“冯氏,给她瞧瞧。”

冯氏搂着已经睡着的齐哥儿,抹抹眼泪道:“娘,这弟妹间的玩闹,可别闹大了伤了和气,而且,媳妇觉得醺姐儿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她娘死后不久我就进门了,难免对我生怨,只是…齐哥儿还小,也是她的亲弟…”

微醺失笑,这又是从何说起?

原来晌午,赵姨娘带上晴姐儿侍候冯氏用膳,晴姐儿称奶娘不留神就抱了齐哥儿玩,结果晴姐儿把齐哥儿撞到门边的木架子上,把齐哥儿的腿撞了一片淤青。后来晴姐儿哭哭啼啼地承认说是六姐姐托她这么做的,说是继母不让她跟齐哥儿玩,要把齐哥儿抱出去扔了。

说完冯氏就把齐哥儿圆滚滚的小腿掀了出来,确实是淤青了一片。

跪倒在一旁的晴姐儿泪眼婆娑地看了看微醺,眼中似有什么话欲说,却死死地咬着双唇,不时看看身后的赵姨娘不时看看微醺,终是垂下脑袋拢着双腿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这情况来得猝不及防,微醺觉得太荒唐脑子还没接收过去。在二十一世纪她人缘良好、父母和谐、兄弟友恭,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情况。想来这冯氏进门两年,忍到如今才发作大概也是忍无可忍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竟然如此恶毒,教唆你十妹伤害弟弟,雪香,把家法拿来。”老太太如枯树藤般的手往案桌上一拍,珐琅杯应声摔落,散碎在地。

等家法拿来的时候,却是要往敛秋和颜夕身上抽的。微醺这下才慌忙站起制止。

“祖母,既然这事关乎醺儿,是不是得让醺儿问个明白?”

“这事儿方才问你话你不说,如今还有什么可问的?”老太太喉头酝着一口痰。

微醺走近冯氏,冯氏随即往后退了一大步。微醺怔了怔,随即用手揉了揉眼眶,眼红红道:“娘,醺儿知错了,娘亲以往一向待我比生母还要好,醺儿病了您衣不解带守在床头一宿都不曾离开,也总是知道醺儿最爱吃些什么,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先给醺儿,就连上次舅舅府上给您送的一盒蓝宝石原石,您都说要先做一双耳坠给醺儿,可是…可是…”

冯氏一听,不由地颤了颤,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

微醺说到这里,双手捂住了脸,浑身颤抖道:“可是自从齐哥儿出来后,您…您就不要醺儿了…您不爱醺儿了…”

微醺说着说着就哇一声哭出来了,哭得鼻涕都跑出来了,稀里哗啦的。

“娘,醺儿就问您一句,您回了醺儿甘心受罚,也不要敛秋她们替我受,我自己来,我活该!”说到激动处声音还微微破音,微醺吸了吸鼻,泪眼婆娑楚楚可怜道:“娘,醺儿受了这五十棍后,您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爱醺儿?可否让醺儿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娘疼的可怜儿?”

微醺神情认真地逼视冯氏,冯氏脸色都变了,进退不得。

第8章

“我…我…”她支吾着。

方才微醺那一下,在场的人都动容了,老太太看了也不由地起了恻隐,叹叹气道:“冯氏,虽然醺姐儿有错,但她还是个孩子,是不是有时候反思下大人是否有疏漏之处?”

“…娘说的是,媳妇谨遵。”冯氏搂着襁褓的手紧了紧,脸色不好地退了下去。

“这样吧,”蒋老太太又道:“把这两个丫头每人打十棍,醺姐儿到女祠去跪一夜。”

微醺听了,立马泣涕道:“祖母不如把那加起来的二十棍由醺儿来受罚,一来醺儿痛过之后自然以后记得痛都会警醒些,二来您狠心打了醺儿的丫头,以后让醺儿一个没了娘的孤女如何面对别的丫头?她们只会觉得自己的主子只会连累她们,以后就没有人敢对醺儿尽心了…”

老太太叹了叹,摆摆手允了,然后扶着雪梅回了内屋。

微醺受罚的时候就跪在太隐堂外,丫头雪香拿着一条像鸡毛掸子般柔软的杆子一下一下地抽着。

敛秋哭着要去替其受罚却被一旁的丫头拽着离开了。剩下颜夕安静地待在一旁,有点无措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像敛秋一样扑上前去哭着说要替她受,他自问自己如今还做不出这些,只能攥紧了双拳,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侍立着。

她每抽痛一下,他的心都淋漓般痛快一下,但看着她忍着痛却嚷也不嚷一声,想起她明明看出了晴姐儿和她姨娘间的猫腻,却还是没有道出,就有点不解了。或许她是觉得自己势弱,就算指责她们自己也不会有胜算,但她还是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又如何能沉稳至此?

终于接受完家法,微醺被扶到祠堂跪着。这时她已经软趴趴的了,蒋老太就特允她只跪在门槛边,让颜夕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随时侍候着。

夜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微醺表面上虽然无所畏惧,但说实在的,看着不远处的高台上阴森森的牌位和火光零星忽闪忽闪的香冥,心里还是有点异样的。说到底,她底子里也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柔弱女子而已。

在来这儿之前,她是帝都鼎鼎有名的X大的学生,在学校虽说不是十科全甲的学霸,却也是拔尖的学生,人缘也佳,唯一一点被人诟病的爱好就是赛车。初高中的阶段她就喜欢骑着山地车穿梭在车水马流间,一到十八岁立马就考了驾照,一年内就技术纯熟爱上了赛车。

可来到这儿之后,她觉得憋屈极了,虽然还有个疼她的爹爹,也有她为之感兴趣的古建筑。但这闺秀生活整日里的除了吃和睡,读读书、弹弹琴做做女红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幸好读书她还是喜欢的,可这宅斗类的,掐架的她着实喜欢不起来,要不是被逼到极致也绝不会起来反击的。

很多时候,微醺她不是不懂,而是懒得去弄复杂。

方才晴姐儿那她还是看得懂的,虽然她不知道赵姨娘和冯氏背后示如何交涉的,但这种内宅的破事儿来去还不是那几套。她相信是小女娃被大人逼迫着做了不想做的事情,她也不想让晴姐儿受连累。

就连之前颜夕的事儿,她也隐约感觉到了,可是当她看到颜夕害怕的神情,还是心软了。对她来说,颜夕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她不是没有疑惑,而是她的人生经验告诉她,有些事情,该模糊则模糊,该简化则简化,不该刨根究底,不然,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姑娘,饿的话用这个垫垫肚。”祠堂的门微微开着,颜夕把装点心的匣子递了进去。

微醺扭头看了看,“雪香呢?”

“姑娘放心吧,我看准她往太隐堂方向走才递给你的,如今已经亥时一刻,今儿太隐堂本是由她值夜,她大概交代去了,一时半刻不会过来的,你赶紧吃,有我守着。”颜夕低眉敛目,是一个本分丫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