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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庶女(62)+番外

周博人一走,周兼再将闲杂人等挥退,彭林才说了话。

“那宋五姑娘的字迹,颇有些古怪之处……”

彭林想着,将方才狱中叫宋仪写字时候的情状一一说来。

这等事情本该是无解,彭林本以为以周兼的能耐也得想上很久,没想到周兼在听完之后,便捏着自己的眉心,也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倒是能听着那声音极淡,说不清是喜是怒还是失望。

“您乃是京官,并不知道济南那边有关于宋五姑娘的种种传言。她曾说伤过右手,所以在书院之中有约莫两年不怎么有丹青书法之作,而我这里留有她这两年之中的作品,与账册之中一般无二。”

“这倒是稀奇……”彭林皱眉,“可我看着宋五姑娘那右手写字更漂亮,哪里像是伤过?”

“……所以我说她心机深重。”周兼甚至觉得这等事实在是费力不讨好,“伤过的右手已经不能写字,她索性换了左手,这样谁还能知道她的字迹?即便是与此案有关的人,见了她的字,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毕竟,换了一只手不说,兴许还有刻意改换的风格。

至于此前周博提到的一个“神”字,周兼则有自己的解释:“模仿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神’又有何难?更何况……这账册上的字迹,与她这两年之中的字迹,一般无二。”

铁证如山,即便是旁的东西有再多的矛盾,又能有什么作用?

这件事,就是宋仪做的。

回想当初宋仪言语侮辱自己的场景,周兼无法说服自己,她没有这个动机。

彭林听了,也是半晌无言。

这一日的早上,所有人都还以为周兼宋仪二人乃是金童玉女,匹配成双,如今亲事作罢,一个孤单冷落,一个身陷囹圄,又叫人觉得说不出的嘲讽。

望着窗外透进来的一小撮月光,宋仪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她环着自己双膝,只盯着脚尖前面这一片光亮,又开始迷茫起来。

陡然,这一片光亮里,隐隐约约覆盖上来一片阴影。

逐渐地,越来越多。

她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眼起来看,便看见了站在牢门外的人。

完全……

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掐佛珠,便是眯眼:“太懦弱,太无能……”

☆、第五十二章突围

戌时早过,挂在檐角的月亮已渐渐高了。

秋日里有些见冷,这囚牢之中也像是应和着这般秋意微冷的感觉,有些平白的寂静。

一袭天水碧苏绣长袍,外罩一件油光水滑的银鼠皮裘衣,脚底下蹬着皂靴,大袖上窄窄的银色滚边暗绣,又为他刻上几分隐约的贵气。卫起这人,站在哪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尽管他表情里并不给人这种感觉。

宋仪蜷缩在角落里,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如今已没有倒映的月光,只有眼前这人的身影。

懦弱,无能?

的确。

宋仪不得不承认,卫起说得很对,但是这与卫起有什么关系?

这一位贵人,又是为什么到了这里?

她可不觉得自己与这一位有什么交集。

只是,若说卫起只是走错了路,或者顺便到这里,宋仪也不信。

这一处,只关着女囚。

兴许是因为卫起出现得太突然,也太诡异,宋仪忘了起身来行礼。

卫起掐着的佛珠一停,又道:“没说出什么话来吧?”

毕竟一个姑娘家,忽然身陷囹圄,恐惧之下说出什么话来,都情有可原,只是若宋仪真干出这等糊涂事来,卫起也不觉得宋仪可以留了。

他身后应该还站着人,但是隐没在黑暗之中,宋仪也看不见。

她听了卫起的话,只觉得心头一跳,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浮在了自己眼前……

宋仪过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没有?”

卫起站在她面前,牢门外头,一动不动。

显然,他不相信宋仪。

然后他问:“账册一事,乃是你求于我,本与我无关,我不过顺水推舟。此事绝无可能从本王这里泄漏,你真不曾告诉旁人?”

“……”

宋仪豁然抬眼,她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之中猛然涌动出来的震骇。

卫起虽是短短一句话,可宋仪已经完全明白了!

前前后后所有事情,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完全穿了起来,让宋仪豁然开朗,可又心惊胆寒!

这件事,竟然还与卫起有关?!

她可以窥见的片段,便是有人篡改了账册,而后交给了什么人。她曾在脑海之中无数次射向这个人的身份,可从来没有怀疑到卫起的身上。

毕竟,卫起这等身份一看就是宋仪高攀不起的,更何况宋仪一觉睡醒的时候,可记得,那时候卫起与自己的关系。

可如今到头来,最不可能的人变成了最可能的人?

宋仪想想,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深重的无力感。

其实,宋仪并不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有从自己这里泄露过。如果那一位有脑子,在做了这种事情之后,必定是守口如瓶。只是卫起既然参与这件事,即便是顺水推舟,这用心也足够险恶了。

亏得世人常以为嗣祁王卫起乃是一位有仁心的人,可宋仪一开始就没觉得他是个善茬儿。如今,更是……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是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能说错话。

所以,尽管内心惊诧无比,可她强行将所有的震骇压了下去。

她无从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宋仪垂下眼,淡淡一笑:“说出去便是身陷囹圄,如今不就是如此吗?我宋仪,还没蠢到那地步。”

她这般说辞,倒是与卫起想的一般。

在他看来,即便宋仪蠢到家了,这种事情总不至于犯了糊涂到处对人说。

“只是如今你不曾说过,我也不曾说过,周兼却知道了……”

卫起可不觉得自己叫人再做过手脚的账册有那么容易被人识破,更何况一开始账册案便是误导,祸水全往秦王的身份上引。所有人都以为账册上的所有账目都是假账,并不知道只有那细小的一点点有差错。

“王爷神通广大,您都不知道的事情,宋仪一介小女子,又如何知道?”

她终于又慢慢抬起了眼,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此刻的宋仪,看上去很冷静,也陡然让卫起有一种刮目的感觉。他沉静地看着宋仪,也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是浓妆艳抹准备为人妇,如今又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了。

不知怎的,卫起一弯唇:“这般说来,这第三方才是真正的神通广大了。我卫起信的只有两种人,宋五姑娘不如猜猜?”

猜猜?

宋仪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猜。

她对卫起半点也不了解,甚至也是今天才知道,账册一案竟然与卫起有关。这人远不像所有人以为的那么简单明白,内里还不知黑成什么样子……

信的只有两种人?

宋仪摇了摇头,她猜不准,也不喜欢猜。

卫起见她这样反应,唇角隐约泛起一丝冷笑。

“知道今日我为何来见你吗?”

按理说,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进来,但是卫起进来了,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便能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她甚至能听见秋蝉最后的鸣泣。

星夜而来,囹圄阴暗,又能做什么?

这等时候,最适合做一些杀人灭口的事。

账册乃是宋仪给卫起的,而卫起在此案之中的作用必定不那么简单。东窗尚未事发的时候,卫起只当没有这件事,但一旦此事威胁到他本身,唯一有危险的便是宋仪。

但是……

宋仪抬眼起来,看不清卫起脸上晦暗的神情。

她感觉到了害怕,感觉到了惶恐,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因为,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无辜者,这一切凭什么要她来承受?

这十多年来,她又有做错过什么?

宋仪想要问问这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薄待自己。

可她口中干涩,问不出口。

末了,宋仪只道:“我不曾说,您也不曾说,如今有第三人知道我参与了此事,那么……这一位是否也知道您参与了此事?”

“所以……”

“根本的威胁,并非宋仪,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她不想死。

至少此刻,她发现自己太不甘心。

“说得很有意思。”卫起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宋仪,“只是,你若死了,旁人又如何来的铁证来指责我呢?”

说到底,第三方对卫起并不要紧。

真正要紧的,是保证宋仪这个跟卫起有直接接触的人说出什么来。

她聪明是聪明,可始终还是一介闺阁女子的眼界,看不见太大的东西,也并不清楚真正的野心在哪里,更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跟他所接触的肮脏污秽相比,宋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