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如果的事(220)
广播声响起的同时，分散在玄关、走廊、休息室等处的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战室走去。当然，也包括阿光。
待所有人都坐定后，筱田老师这才说道：“现在开始进行抽签。被叫到名字的人，请到前面来。”
参加测验的人并不算少，不过，由于没有人说话，整个房间显得异常安静，只听得到筱田老师偶尔点名的声音，这让原本并不怎么紧张的阿光也开始心脏怦怦直跳起来。
不一会儿抽签环节就结束了，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大家按照抽到的号码依次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阿光抽到的是7号，他今天的对手是23号的饭岛良。
饭岛和阿光一样，都是院生。在看到对手是自己后，他只是扶了一下眼镜框，然后就收回视线了。阿光见状便打消了交谈的念头。
“双方时间各三小时，读秒一手一分钟，贴目五目半，那么，请开始对弈！”
在筱田老师宣布完这句话的同时，漫长的职业棋士考试也终于拉开了战幕。
前来参加考试，没有人会不感到紧张，阿光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对于阿光来说，能否成为职业棋士并不那么重要。因为直到现在，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未来和围棋联系到一起过。
在他看来，围棋和他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是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只是由于佐为的出现，才让这两条线有了交集。
正因为此，职业棋士考试在他看来就像之前在中国棋院参加的循环赛一样，只是一次锻炼而已：通过了，就顺势成为职业棋士；没有通过，也只是说明自己技不如人，下次再接再厉就好，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或许正是由于抱着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阿光在旁人看起来很是游刃有余，而经历过诸多磨炼的阿光战绩也是相当辉煌的——20局比赛，全胜。
与此同时，计划也按照阿光的预想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关西棋院已经明确表示支持；除了秀行塾，棋院的改革派也有不少人加入进来；与国内独立棋手和棋院的中立派的商谈工作正在进行中；向来只和棋院签订契约的新闻社纷纷抛出了橄榄枝，表示希望能够合作举办棋赛。
另外，除了富士通杯的奖金，由于个别在财界有影响力的人的动员，一些财界大佬为围棋之神网站注入了不少资金。有了如此多的经费，不仅网站的运营有了保障，各项工作也得以顺利开展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佐为。
对于佐为身为幽灵却要睡觉这件事，阿光没少调侃。只是，如今的他却没了玩笑的心情。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佐为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现在还发展为时不时就昏睡过去的状态。
这样的状况让阿光很是不安。
佐为清醒的时候，阿光询问过很多次。遗憾的是，连佐为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每一次他都只是回答说，自己只是突然有点困而已，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于是，除了更加密切地关注佐为，阿光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佐为依然关心着阿光比赛时的表现。
今天的比赛，阿光的对手是16号门胁龙彦。虽然最后还是阿光赢了，可佐为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还有些生气。
“阿光，你今天实在是太轻敌了。”佐为肃着脸，用着平板的语调说道，“虽然门胁的成绩并不好，但他毕竟参加过不少比赛，实战经验要比你丰富得多。”
“因为低估了对方的反应，连那么简单的欺着都没有看出，不仅白白葬送了战机，还让自己陷入绝境。如果不是对方不小心下了一个随手，这局棋赢的人就不是你了。”
听着佐为的话，阿光羞愧地低下头。
佐为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轻敌了。如果要说原因的话，或许是因为自己太想胜利了，以至于有点意气虚浮了。
前面的比赛，阿光只是抱着能胜一局是一局的心态应对的，但随着赛程的推进，他的心态渐渐发生了变化，还在不知不觉间起了想要全胜通过的“野心”。直到如今在棋盘上被逼迫得走投无路了，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比赛最忌讳的就是失去平常心了。如今的他竟犯了同样的错误，一门心思想要赢棋不说，还仅凭主观判定对手的实力，难怪佐为会这么生气。
“……”阿光抬起头打算道歉，不经意间扫到佐为衣服下摆位置，然后奇怪地发现，佐为衣服上有些地方的颜色似乎变得淡了一些。等他再去看时，衣服又恢复了正常。
是我看错了吗？阿光不觉有些疑惑。见佐为还气鼓鼓的，顾不得细想，阿光连忙态度诚恳地认错去了。
被佐为批评过后，阿光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比赛过程中也注意调节情绪，接下来的两场比赛，阿光都是中盘胜。
截至10月15日，也就是第22战结束，目前排在前五名的是：
进藤光 22胜
越智康介21胜1败
和谷义高20胜2败
伊角慎一郎 19胜3败
本田敏则17胜5败
接下来的对手中，只有和谷和越智战胜的难度要大一些，如果不出意外，就算那两战全都输掉，阿光也笃定能通过职业考试。
前提是，不出什么意外。
今天是星期一，不是对局的日子。因为只向学校请了星期二和星期六的假，所以今天阿光是要到学校上课的。
由于是值日生，等阿光终于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道路两旁的路灯也亮起来了。
“不用下棋，却要打扫卫生，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去下棋呢。”阿光揉着发酸的肩膀小声嘟囔着。
“明天就又有比赛了呢～”佐为掩唇轻笑道。
“是啊。之前总觉得比赛要持续两个多月，实在是太漫长了。没想到现在只有五局就结束了，这么一想，总觉得时间还过得蛮快的呢。”阿光忍不住老气横秋地感叹了一句，“唔……好香啊～”
他好奇地侧过头来，发现就在佐为身后不远处有一家挂着一副写有“中华拉面”暖帘的店铺。
夜色中，拉面店门口两侧悬挂着的灯笼散发出柔和而又朦胧的红光，连佐为的周身也染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的红。
等等。
拉面店明明是在佐为身后，按理说自己没可能看到店铺的全貌的。
除非……
阿光猛地抬起头来。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仅没有看到拉面店右侧的灯笼，暖帘上的字迹也被佐为的身子遮去了一部分。
只是阿光的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了。
他急促地呼吸了好几次，努力平复着自己惊疑不定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总算发出声来：“佐为，你实话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什么？”佐为困惑地歪歪头。
“不要再瞒我了！”阿光喊了出来。他用力紧握着双拳，可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抖着。
佐为静静地注视着阿光，片刻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回答道：“一个星期前。”
10月17日上午10:30分，围棋研修中心对战室。
林達也已经对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棋盘跪坐一个小时了。
今天是职业棋士考试第23战举行的日子，他今天的对手是进藤光。
同为院生，他当然清楚对方的实力，所以今天也没奢望自己能赢。更何况，他现在的成绩是7胜15败，早就与那三个名额无缘了。没想到的是，比赛已经开始一个小时了，对方却始终没有出现。
又等了一两分钟后，他起身来到成绩登记处。
白捡一颗白星么？不过，对于早已没有机会的我来说，即便得再多白星也没有意义了。
他紧抿着嘴唇，在自己名字下方盖了一个带有“不”字的白星，在进藤光的名字下面盖了一个黑星，然后离开了这个气氛异常剑拔弩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