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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陵歌(4)【CP完结+番外】

偶尔有登徒子路过,在宁舒身上揩油。他也不脑,半嗔半笑地跟着躲一躲,扭两下。对方若要得寸进尺,他便以扇遮面,脚下微动,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位走过去。单单走过去不算,还要借位置的特殊扰乱对方脚步。中招之人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再没心思去想那擦肩而过的小娘子。

这门轻功也是出自拂花弄影手,唤做分花拂柳步。此功原本是与手上的招式配合克敌,讲究清雅自然,飘逸出尘。不过由着宁舒扭捏作态地使来,这八个字是一字也沾不上的。祖师爷若见了,只怕要从棺材中跳起,将这不成器的后世子弟打一顿才算。

宁舒欣赏了一番狗啃屎,然后迈着那浪出花儿来的小碎步,在二楼不动声色地走了一圈。

果然不出所料,这楼中有不少客人,是不甘寂寞的武林中人。他半躲在柱旁,倚栏而望,用目光对那楼下的众人挑拣起来。

长的过得去的呢,内力稀松平常。内力好的呢,又都是不好惹的货。

宁舒轻轻摇着扇子,托腮思量个不停。邓同舟倒是不错,然而这人一生清白持正,自己何苦害人家晚节不保。枯云老道那种呢,又惯经风浪,到时只怕引诱不成,就要被他一掌拍成个狐皮垫子。

最容易得手的,自然是万公子这种。年纪轻轻,满身破绽。可惜万公子也不常有。思来想去,那韩旷的影子不知怎么在他心头一闪。

那人瞧着鼻若悬胆,毛发浓密,想必本钱甚佳。内力也深厚到令人吃惊。可惜一面之缘,尚未探得对方深浅,不便下手。

正东思西想间,忽然瞧见个熟悉的面孔。宁舒定睛望了一阵,眯了眯眼。那是枯云道人身边的一个青城子弟,换做惠方的。想来是耐不住清修寂寞,来红尘寻慰藉了。这人瞧着轻车熟路的,想来不是头一回了。

他嘴角一翘,心里头立刻转过了七八个计策。于是换上一副媚态,袅娜地提裙下楼去了。

谁知路还未走到一半,便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尖叫。有人撞破大门,落进楼内。紧接着就是几个身影打成一团。

宁舒凝神看去,眼睛睁大了。

中间被围攻的那个竟是韩旷。

第4章

韩旷以一敌三,显然十分吃力。

宁舒眼尖,认出了那个长髯飘飘的是揽月剑张不通。他身边的女子四十有余,右脸上一道长疤。不用猜,定是张不通的夫人姚不念。这夫妻两个俱是成名高手,韩眶能以一力敌之,实在出人意料。何况除了这二人,还有一个使铁棍的小个子,若没猜错,是鄂北三怪中的土行怪辛蓬。

韩旷虽然左支右绌,但那三人不知为何始终未能将他制服。宁舒观他招式,只觉得此人全是凭着一股凌厉之气硬撑。眼下虽勉强能应付,百招之内仍然必败。

他这边撑得艰难,与他相斗的三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想来在这之前,已然打了许久。眼见久战不下,姚夫人率先焦躁起来:“姓韩的!快把伶仃草交出来!我夫妻二人饶你不死!”

韩旷咬牙道:“说了没有!”话音未落,刀刃自下而上一挑,将姚夫人逼得后退一步。

姚不念停剑怒骂道:“韩旷!你自封北冥刀,干得却是偷鸡摸狗的龌龊事。盗了捆龙索不算,偷东西竟然偷到我九华派头上了!掌门师兄不肯给你伶仃草,如今你竟趁乱来盗!凭你这种人,有什么脸面得北冥二字!我呸!”

韩旷本来专心对敌,听了这话,终于飞身后退数步,怒道:“韩某虽……虽为无名之辈,但绝不是贵派口中的偷鸡……偷鸡摸狗之徒。当日分明是星,星宿宫妖人作乱盗宝。你夫妻两个丢……丢了宝贝,不敢同星宿宫对峙,却要拿我顶……顶缸,好不要脸。”

宁舒听了这一长串话,心中微感意外:”原来他寡言少语,是因为天生口吃。”

姚夫人大怒:“满口胡言!”

那张不通却伸手拦住夫人,目光转向辛蓬:“那日你可是瞧清楚了?”

辛蓬见他语中存疑,不悦道:“自然瞧得清清楚楚。我兄弟三人与贵派多年交情,难道这等事也能拿来胡说么?”

张不通点头:“我不过要这一句话。”说罢面向韩旷,朗声道:“你说自己无辜,总要拿出证据。依我看,为证清白,不妨与我等一同去追那星宿派的妖人。”

韩旷冷笑:“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说罢转身,两步跃上楼梯。

辛蓬大叫:“哪里走!”一挥铁棍,将韩旷借力的扶手打得轰然而塌。

宁舒本来和众人一起缩在楼梯与二楼连接处。这下出乎意料,骤然失衡。因为张不通夫妇在场,他生恐自己露了功夫惹下麻烦。只得装作没有功夫,打算落地之时以内功化解。

他这厢飘然而落,那边韩旷却眼明手快,揽腰将他顺势带起。

起落只在片刻,那三人又追了上来。回廊狭窄,自然无法自如施展。周遭之人一片尖叫,推搡着往外躲闪。

宁舒双脚一落地,便想跑开。谁知韩旷将他腰身揽得死紧。

眼见张不通迎面奔来,宁舒却脖颈一凉。

韩旷将长刀架上了他的脖颈。

宁舒方才那点儿谢意立刻灰飞烟灭,舌底瞬间涌上了八百句骂人话,句句都打算日一日韩家的先人板板。

却听韩旷在他耳边低声道:“姑娘,得罪。”

这是要拿宁舒做人质了。

九华乃名门正派,断然干不出滥杀无辜的事来。张不通皱眉道:“武林恩怨,莫要难为旁人。男子汉大丈夫,挟妇人为质,未免太过下作。”

韩旷一言不发,拖着宁舒往楼内退去。趁转弯时闪身进了一间房,自窗跃出,攀至楼上。正张望间,听得手上的姑娘细声细气道:“大侠,楼后就是渡口。”

韩旷提着宁舒翻上楼顶,定睛一望,果然不错。于是飞身跃下,运起轻功,向泊船处奔去。

夜中水边无人,只有几只破旧小舟。韩旷将宁舒放下,低声道:“对不住。”说罢就要登舟。

宁舒被他提着,扯得鬓发散乱,衣裳开裂,内心十分不快。当即半真半假道:“对不住就完啦?”

韩旷不理他,径自登舟。忽然猛一转身,目光炯炯地望过来。

宁舒心知不对,待要哭天抹泪一番,却见那汉子欺身上前,伸手来摸他面皮。

谁料这姑娘当即尖叫一声,连哭带骂地作起戏来:“你这人好生凶恶,奴家命苦,被你如此欺负……救命啊!救命啊!……“

韩旷万万没料到会如此,当即像被烫了般收回手,飞身跃上小舟。及至在水上行出数丈,才回过神般,连掷了几块石子样的东西,把余下的小舟都凿漏了。

宁舒听得后头追过来的脚步声,无趣地叹了口气,闪身跃上了树梢。

待张不通等人捶胸顿足地走了,他才从树上跃下来,惆怅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已经是一团糟了。于是三两下脱了丢掉,骨节噼啪作响,从娇小姑娘又恢复成了公子模样。

只穿中衣的公子。

千红楼里乱作一团,他借衣裳的香阁仍然无人。宁舒把珠钗都放了回去,从身上摸出几个大子儿,放在了抽屉中。

正要原路返回,忽然听得风里传来一阵细细的铃铛声。

寻常人大概会将此当作檐角廊下的风铃,但宁舒闻听,脸上却瞬间变了颜色。

那是合欢教的追魂铃。

伴着铃声,一丝细细的声音刺入宁舒的耳朵:“宁公子,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是追魂传音之术。

宁舒只觉内息动荡不休。一股淫邪之气缓缓自阴脉中生出,向阳脉中侵袭而去。

他当机立断,盘膝而坐,抱元守一,凝神抵御外音。约莫盏茶功夫,身上才略觉轻松了些。睁眼一瞧,一个满脸浓妆的年轻姑娘正惊骇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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