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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萌妃:皇叔碗里来(344)+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庭中树上的枯叶终于开始摇落,那是因为数十万百姓愤怒的脚步蜂拥到了东都城外,震动了整个京畿。

所有的城门紧闭,郭越下令羽林军驱逐百姓。

可是面对刀兵剑戟,聚沙成塔的百姓们头一次没有了畏惧了。他们手中同样握紧了锄犁、木棒,夜间百姓点燃的火把,更是映红了城南的半边天。

惠帝也同样头一次在广阳宫里一夜没睡着。

群臣众说纷纭,就是没有一个可行之策。

僵持、冲突,再僵持、再冲突…几天后,当百姓们撕碎了一名跌下马来的羽林卫的尸体,放在口中生嚼时,血腥的镇压顿时爆发了。

一时间东都城的上空,灰天暗日,哀嚎声声,有如九幽地狱一般。

浅夕身披素锦的羽毛斗篷,去了长秋宫。

恰时,裴麟正在西窗下一张书案前奋笔疾书。

那是一篇悲伤又略带愤怒的挽词写给那些无辜可怜死去,他又不甚理解的黎民百姓…

当他一气呵成,写完抬头,浅夕已在窗外,将讣词看到了最后一字。

裴麟没有将这篇有些「大逆不道」的绢帛收起,关键也来不及了,幸而看见的人是浅夕,裴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庆幸。

「有世子这一篇悲天悯人之辞,生者可消业障,死者,聊可慰…」

清淡的声音仿佛蕴着万般情绪,裴麟的心微微一颤。

没有去看裴麟星子般明亮的瞳仁,浅夕转而教人传了尹荣来,吩咐:「这几日东都怨气冲天,本宫心中不宁,今特命裴待诏制祷辞一篇,去往太庙祈愿。望我大燕千秋基业,百世安宁!」

「喏!」

尹荣慌忙跪下领旨。

懿旨封了挽词,裴麟被鸾车送往太庙,为东都日益增多的冤魂超度。

浅夕扶了琼花的手,玉面寒霜,脚下坚定。

「去太子宫!」

第458章大错铸成

自打穆太后病重,赵死去,浅夕就重修宫殿,将太子挪回了东宫。里外一应人手也都是精挑细选,忠心不二、身手不凡之人,以保慕容俭无虞。

穆太后自是很放心的,赵怜儿则在太子宫外比邻而居,便于照顾。反是浅夕,很少亲自过来。

门口的小太监高声通传:「郁妃娘娘到」

彼时,慕容俭正如困兽一般在庭院里疯转,一腔愁绪激荡狂躁无处安放。听说浅夕忽然前来,他刚愣了一下,便被撞了个正着,脸上千变万化的情绪都还没来得及收起。

「太子也很担心外头的情势,对么?」

被浅夕一眼看穿,虽然慕容俭不愿意,还是默然点了头。

「想不想跟本宫出去看看…」充满蛊惑的意味,却被浅夕说的风轻云淡。

慕容俭抿唇挣扎。

「太子害怕么?」浅夕微微侧头。

「我怕什么吗!」到底还是少年,被人一激就血气翻涌,慕容俭冠玉般的脸涨红,急声道:「我只是想知道郁妃你要带我去何处…」

「那便随本宫来。」浅夕翩然转身。

「不可啊,娘娘,听闻外头处处血光,殿下万金之躯,恐见之不吉…」闻讯而来的赵怜儿,跪下哀求。

浅夕清眸一闪,目光落在赵怜儿身上已是冰雪寒霜:「赵贵人若是也想去,就一起来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乘了鸾车直到宣华门,又登上高高的城楼,一路朝南城门徒步潜行。

敛声屏气,慕容俭脚都走得酸痛,才听到了厮杀声。

是的,不是屠杀,而是厮杀!

慕容俭伏在垛口上,南城外从前的青葱绿树、芳草萋萋,现在已经化作焦土荒冢。

百姓们砍倒树干,用枯藤捆成合抱的木桩,扛着漫无目的地四处撞击城门。南城墙已经有好几处损坏,守城的将领在城楼上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但是,一旦哪个城门里冲出兵士,想要驱散毁坏城门的百姓,百姓就会像蜂拥的潮水一般,涌过来,将他们堵回去。

不怕刀枪剑戟戳穿了心膛,不惧头上箭如雨下,百姓们只是着了魔一样的嘶喊着前进,不知退却。

大地都在低吟颤抖,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不要命的疯狂。

掩饰不住紧张,慕容俭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在垛口的青石上,掐出白痕。就算他再年弱无知,也看得出来,百姓根本不是在跟东都的守军「打仗」,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要冲进来冲进来拿取他们一切想要的东西…

「他们是饿疯了么?」想起了百姓们撕碎羽林卫尸体生嚼的传言,慕容俭苍白了脸,微微颤抖。

董阁老给他讲过,百姓所求,无外乎温饱而已…这是百姓们的底限,也是最最卑微的诉求!但是一口吃食会演变成这样声势浩大的民变,慕容俭做梦都不曾想过。

「民心可畏亦可贵!」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带着温暖,牵住了他。

慕容俭愕然回头,浅夕立在风中,白羽斗篷翻飞鼓荡,素锦的凤裙翩然如仙。

「安抚、疏导,让他们休养生息,他们便能生出万般智慧,滋养我大燕河山,繁荣百世,国祚绵延!但是,将他们逼到绝路,他们便会化为洪水猛兽,引发沧桑巨变,朝代更迭…你父皇耽于享乐,暴虐施政,以万物为刍狗,当天下是慕容氏一家之天下,强取豪夺,才会有今日之浩劫…」

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言!虽然类似的话,董阁老也用婉转的方式向他表达过,但是,都不及此刻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听着犀利的评判,更教人振聋发聩!

下意识环视周围,宫人连同赵怜儿都在数十步之外跪候。

看似极温柔的人,却有着比男子还要强大的胆色和意志。

慕容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母后死去那日时的情形,心中微怯,手刚抽回半分,又被浅夕紧紧握回。

风华绝色的人微微向自己倾身,眼中诚挚,诲语谆谆:「太子仁心纯厚,不仅是大燕的储君,更是百姓的希望。来日君临天下,定能替天牧民,教他们安居乐业,是也不是?」

鼓励中带着几分哄慰,慕容俭垂眉点头,目光却落在浅夕腰间宽松的衣裙的上。

葱白般的玉指正捏了祥云衣袖,虚虚笼在小腹上,那里有她自己的孩子。也许等这个孩子降生,她会比今日待他更温言教诲,盈盈冀盼吧。

慕容俭飞快抬一下眼,又重新低下头去,归于黯然。

浅夕根本不知少年心思,只当他从未见过这等惨状,到底受了惊吓。

伸手在他发顶上轻抚,依旧牵着他的手返回宫中,浅夕一路安抚,慕容俭只开口问了一句:现在百姓围城,接下来该怎么办。

浅夕淡然一笑:「有太子在,大燕气数未尽,小小危机不日就会烟消云散了。」

慕容俭知道她不肯告诉自己实话,便低头无语,再也不问。

送回慕容俭,鸾车离开太子宫,浅夕困倦难当,索性倚躺在车中歇息。

忽然车驾一震,停在路中,就听外头宫人齐齐山呼:「奴才、奴婢,见过皇上。」

浅夕被搅了困意,一脸不悦,正要起身,车门已被人推开:「郁妃不必多礼,朕上来与你同乘。」

心中烦闷,浅夕蹙了眉尖,又复朝里躺下,只留一个背影给惠帝。

「爱妃可是身子沉重疲累?」

惠帝问罢,浅夕「嗯」了一声,便呼吸匀净,昏昏欲睡。

车中陷入寂静,惠帝知道她素来喜怒无常、毫无矫饰,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其实,就这样与她静静呆坐在狭小的鸾车里,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放心安宁。

外头,百姓们正在发疯一样撞城门;朝上的群臣只知道慷慨陈词,逼迫于他…仿佛这错都是他一人铸成,最好他也被百姓们撕了,那样他们就可以拥立熙王,照样高官厚禄。

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惠帝蹬着鹰眼盯住镂花车门,满脸狰狞他们倒想得美,真有那一日,他会烈火焚城,让整个东都都为他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