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季雪落云飞(31)
清扬渐渐的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桃红色的窗帘没有拉严，从缝隙之中透射进来一点点的光，明媚而清新的照在对面的山墙上，山墙都是通天抹地的刷的白粉，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她的睡眼还是惺忪，怔怔的看了好一会，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有什么样的前因与后果，忽然听见门的响动，他从浴室中走出来，身上套着大大的白色恤衫，一面用毛巾擦着头发。
她连忙的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他，“现在几点了？”
他看一看手表，说，“下午五点。”
她不好意思的坐起来，“太晚了。”
真的是太晚，这一天的早饭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吃，等到两个人梳洗停当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四合院，出门就是朱漆的廊柱，柱子上还挂着金黄的玉米与火红的辣椒，他们住的是西厢的那一间，饭堂就在南首，不大，但是很整洁。两个人点了几个菜，服务员上了山里的苦丁茶，正在那里等待的时候，又走进两个人来。
居然是聂无涯跟慕娉婷，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也算是有缘。
娉婷笑咪咪的拉着清扬，问，“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清扬平平静静的点头，“很好。”
聂无涯喝了一口水，忽然说，“上个月我看见小嫣了，她那个男朋友，据说也是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清扬不说话，自己捧着粗瓷茶碗小口小口的喝，那茶太苦，整个嘴里都发着苦，所以都有那么一点点的麻，江守宁说，“是啊，也是在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娉婷问，“小嫣是谁？”
聂无涯说，“以前一个姐们的妹妹。”
清扬笑一笑，说，“咱们点菜吧。”又问娉婷，“你说吃什么？”
娉婷说，“随便。”
聂无涯翻一翻桌子上的菜谱，“这一家的山野菜摊鸡蛋特别的好吃，一定得好好的尝尝。”
饭菜都很简单，却难得新鲜，大锅的柴鸡，山野菜，青嫩的小葱，最后还有一盘金黄色的贴饼子，清扬是真的饿了，吃得津津有味，吃了好多好多，最后还打包了一盘贴饼子，等到吃完饭与眉姐他们两个告别，就去村子里买了一桶油，这才步行回到泊车的地点，坐到车子上清扬还是意犹未尽的，叹息，“偷得浮生半日闲。”
半日清闲的代价是顶头上司的一顿狠批，老刘说她，“怎么不声不响的就玩失踪，到处找你都不到，咱们大小姐的那一摊子事都是你在负责，昨天忽然赶过来，你又不在，就只好转给小严了——以后不能这么办。”
清扬点头，唯唯诺诺，其实也怨不得他发火，她的手机每天晚上十一点自动关机，第二天早上起得又晚，可不就是一天没有开机。出门就遇见严素衣，手头抱了一大堆的资料，过来就问她，“你给大小姐的作品规划到底是怎么做的，我昨天忙了半个下午，她都不满意。”
清扬忙说，“在我的电脑里，马上拷给你。”一面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两个人往格子间里走。
素衣诉苦，“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小姐气势汹汹的过来，那脾气还特别的大，搞得老刘措手不及，才让我临时处理的，可是我怎么样处理都是不满意，到处挑毛病——”
清扬歉然：“要不然还是我接手吧，毕竟我熟悉一些。”
素衣笑，一把搂了她，甜蜜蜜地，“还是你心疼我。”却又想了想，说，“我就是说说——还是别介了，究竟是上头的任务，不好咱们在底下私自这样子分配的，还是我来做，你帮帮我就行了。”
清扬也笑了，素衣这个人就是这样，看来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事事想得周全，便也不争，点头，“也好。”
清扬拿了U盘替她拷了文件出来，她却也不走，而是靠在椅背上，兴致勃勃地跟清扬八卦，“昨天作什么去了？”又挤一挤眼睛，“前一天可有人看见了，说是看见你跟一个帅哥在荒山野地里。”
清扬笑，“还能做什么，就是游山玩水，看看黄叶，又去了农家乐里吃了个饭。”
素衣“哟”了一声，“好浪漫啊，我就说呢，你那个帅哥看着冷冰冰的，倒是个体贴的好男人，说说看，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也不知为什么，清扬只觉得心里面“别”的一跳，像是有一根针扎了那么一下，连忙摆手，“哪有哪有，你快别胡说。”
素衣笑，伸出手去在她的腮上掐了一把，刚要说话，格子间的门上却被人给敲了两下，那个助手小伙子探头进来，叫，“严姐，容小姐叫你呢。”
“知道了知道了，”素衣连忙答应了，一阵风的卷出门去，一面在嘴巴里喃喃的念，“催命啊，催命，真是催命。”
清扬失笑，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看着素衣急匆匆的冲到楼下去，心中想，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少看见容嫣几次，包括封凌宇在内，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是在一步步的，把他以及他的影响，从自己的生活之中剔除出去，这样的距离拉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他，于她。
第 33 章
因为一天没有上班的缘故，手头上已经积攒了很多的工作，清扬忙着写策划书，又要起草文案，整整一天都没有闲功夫，等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又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这才算是忙完了活计。
出门就已经是七点钟，街灯都已经亮起来，勉强算是过了晚高峰，清扬上了公交车，总是觉得心里有什么牵挂着，便拿了手机出来，给江守宁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接了起来，清扬问，“你在哪里呢？”
他的手机那头并不安静，有嘈嘈杂杂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泣，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可是当他的声音响起来后，还是一样的安静与沉稳，他低声地叫了一声，“清扬。”又说，“我马上要去手术，不去接你了。”
她“嗯”了一声。他接着说，“你别担心，这边没有什么事情。”然后匆匆忙忙的就收了线。
清扬在这一头愣了一下，握着手机半天，忽然听见车上的电子声音在报站名，她连忙跳起来，急匆匆的下了车，还忘了刷卡。
她这一天晚上魂不守舍，炒了一个菜，却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又慢慢的收拾厨房，整理卧室，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她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心不静，看什么也都是有一搭无一搭，清扬拿着遥控器从一头开始换台，电视上的迷离华彩，人语喧嚣，有人在学做菜，有人在相亲，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穿着缀满亮片片的衣服在哪里跳舞，五十几个频道换过去，总是觉得没有什么可看的，清扬叹了一口气，提着饭盒出门去给他送饭。
已经过了晚高峰，街上的人虽然多，好在道路还没有堵，到了医院就已经是八点钟，她提着饭盒到医院里，还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便走到服务台去问护士小姐，那姑娘长了一双圆滚滚的杏核眼，对她说，“医生已经下班了，预约明天再来。”
清扬提一提饭盒，“我给他送饭。”
杏核眼一怔，一口京腔干脆利落，笑咪咪的，“我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你是江医生的女朋友？”
清扬点一点头，“算是吧。”
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热情起来，连忙站起来，说，“我陪你一块过去，我也要去查房呢。”
那小护士一路打量她，送她到办公室门口，又对她说，“江医生在做手术，你先等一等。”
清扬点头，“好。”
这是她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他的办公室很大，墙壁粉刷的很洁白，因为是夏天里，所以窗子半开着，窗户上垂着鸭蛋青色的薄绸窗帘，在风里面微微的动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