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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明(18)【CP完结+番外】

作者: 兔形恶龙 阅读记录

须发皆白的贤王束手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道:“拖了这么多天才来觐见陛下,看来看来赢了一场之后,倒是没有什么还能被将军放在眼里了吧?”

这位贤王是当朝皇帝的亲叔叔,当年先皇突然驾崩,小皇帝仓促登基,局势不稳,一小波乱党借机生事,制造了几起暗杀,是这位皇叔一路扶持着年幼的侄子平定叛乱,坐稳王座,一直走到今天。

故而虽然这些年贤王痛失幼子后脾气越发古怪,在朝堂上倚老卖老,当着众臣的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和事大肆批判,年轻的帝王依旧对他信爱有加,多有倚重。

凌松神色一凛,起身撩开衣摆直接向皇帝重重跪了下来:“臣有罪!并未及时进宫述职,确为不敬,臣不敢求陛下宽恕。只是斗胆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解释此中缘由,臣率白羽骑回朝当日,竟在城郊遇歹人伏击,同伴被刺客乱箭所伤,”说到此处,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沉痛,“那箭上奇毒难解,稍有不慎便会让人丧命,我府上医师束手无策,研究良久才决定采用此前从未试过的药尝试医治,臣忧心同伴伤势,竟直到情况稳定后才进宫向您禀报,不得已拖延了一些时间,实在有失礼数,请陛下降罪!”

皇帝一惊,握紧了扶手:“竟有此事?!”

这样猖狂地光明正大袭击一位刚刚取得战功得胜回朝的将军,绝不是一件小事,处理稍有不慎便会造成超重局势震荡,人心浮动。而此时之前竟完全没有人向皇帝禀报过这件事,无怪乎他会如此震惊。

如此目无法纪,只手遮天,这件事背后的主使者在朝中该是有怎样的能量……

贤王却在此时此时冷笑地插了一句:“哦?我怎么倒听说将军是沉迷温柔乡流连忘返了?”

凌松目光冰冷地回瞪过去:“若不是这位同伴舍身相救,现下躺在床上生死一线的便是我 怎么,贤王认为我理应将他撇下不管吗?”

贤王抚着长须和蔼地微微一笑,说出口的话却并无半点善意:“说是同伴,可还讲不准是个什么玩意儿……”

“够了!”

玉石相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是珠帘后的帝王狠狠甩了袖子。

将军和贤王瞬间都闭了嘴,齐齐跪下请罪。

然而少年帝王在最初的那一声爆发般的怒喝后,便难以抑制般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他看起来的确身子不好,被气了一下便咳得停不下来,帘子后影影绰绰,似是侍女有条不紊地快速来去的背影。

凌松迅速瞥了一眼便深深埋下头去,大殿中一时只余隐忍的咳嗽声,倒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帘子后的帝王抿了一口茶,终于勉强压下了喉咙深处连绵不断的痒意,温声道:“人命关天,凌将军此举情有可原,贤王为孤着想的一番心意孤也能领会。两位爱卿都是国之股肱,一位为孤镇守边关,一位为孤安定朝野,现下北人屡屡进犯,民心动荡未平,还望两位能携起手来,共保局势安稳。”

被两人当面如此冒犯,这位少年帝王竟似没有丝毫怒意,不仅柔声安抚了将军和贤王,还细细询问了将军那位“同伴”的伤势,嘉奖了白羽骑挥师镇北的功绩,还大方地赐下了不少财帛和昂贵的伤药,保证一定令人严查郊外遇刺之事,才让他们都退下。

至于加封倒是提也没提——毕竟镇国大将军已是无上荣宠,其上除去帝王之位已是封无可封。

许是因为这样,贤王才暂时偃旗息鼓,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只是在迈出殿门时率先一步撩起衣摆,斜睨着凌松冷哼一声才甩袖离开。

知道铁定查不出什么的凌松倒是不以为意,和贤王吵完架后一身轻松地回家探望凌凌。

凌凌体弱,凌松担心将寒意带进屋子让他病得更重,在屋外跳了几下又把手搓热才敢进屋,脱了外套静静在门口运了一会儿功让自己微微发汗,才敢靠近床榻轻轻挑起帘子。

凌凌睡得很安静,前些日子重伤时始终紧蹙的长眉微微舒展开来,苍白如纸的脸上也多了些血色。

大概是伤口不这么痛了。凌松暗想,一边无声地长长舒出一口气。

箭伤在一边肩膀上,为了避免压到伤口,凌凌不得不始终维持着一个侧身的姿势睡。凌松正准备再凑近一些仔细观察他,凌凌却在此时用侧脸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睫毛微颤,眼看着就要醒转过来。

凌松:“……”

不知为何油然而生一种放下帘子转身就跑的冲动。

当然作为一个理智的男人,他选择僵硬地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床边的一根不会说话的柱子。

第20章

凌凌刚刚转醒,神智似乎还并不是很清醒,眼神懵懂含笑,软绵绵地唤他:“……将军。”

凌松怦然心动,面上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伤口还疼吗?”

凌凌缓缓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来。凌松被可爱得心跳加快,嘴一别就开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为我挡箭才伤成这样的,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简直想反手扇自己一巴掌:明明是自己心疼凌凌前几天夜里都疼得睡不着觉,又惦记着之前琴的事情心底总存着些隐隐约约的愧疚想做点什么补偿对方,说出来的意思怎么倒像暗指凌凌是为了从他这里换点什么才扑上来挡了这一箭?这不是往人家心窝子上戳吗?

凌松感觉自己似乎又把事情弄糟了,一时却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只好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动了,看起来分外吓人。

幸而凌凌似乎慢慢清醒过来,毫无偏差地理解了他未说出口的意思,不仅没恼,反而摇摇头,微笑着看向他:“您又何尝不是救了我呢?”

凌松还是面无表情,眼底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些迷茫的神色。

见他这样,凌凌无奈地弯起了眼角:“您真的不懂吗?”

“?”

凌凌从掖得严严实实的褥子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凌松搭在床柱上的手指。

他的伤还没好全,身上没什么力气,一贯温和的嗓音也有些虚弱,听起来却一字一顿,十分真诚。

“……是您给了我再一次握紧别人的手的勇气啊。”

凌凌含着水光的乌黑眸子一直温柔地凝视着他。

凌松回握住对方的手,在床边慢慢坐了下来。

他心情激荡,几乎难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只一根根地反复轻轻摩挲着凌凌修长的手指,让沾上了几分凉意的皮肤在自己掌心重新变得温软。

他沉默良久,才沉声开口:“居然不怕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从来不嫌弃我,您才是个奇怪的人吧。”凌凌努力抿着唇,嘴角却始终止不住地上扬,“果然您对自己有多温柔,从来没有意识是吗?”

“……”凌松又玩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突然小声说,“我怎么觉着你是在说我不认识我的人呢。”

凌凌终于忍不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似乎是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处,凌凌刚刚染上些绯色的清俊侧脸倏地苍白起来,眉心绞作一团,乌黑眼底隐约有水光闪过。

他虽然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凌松却已经感觉心都被揉成了一团,实在是见不得他这副隐忍疼痛的样子,连忙用掌心扶着他单薄的脊背帮他坐了起来,将没有受伤的半边身子靠进自己怀里。

凑得近了一些后,凌松发现他靠近自己的的这边手臂姿势有些僵硬,料想大约是一直侧着这边睡压得麻了,便直接上手轻轻按揉起来,一边用难得柔软的语气抱怨道:“以后疼要说出来,不然我哪里知道该怎么照顾你?”

倚在他胸前的凌凌乖乖点头,凌松专注地帮他揉了一会儿手臂,才发现他微低着头,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脖颈,睫毛轻颤,耳垂都染上了浅浅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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