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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明(40)【CP完结+番外】

作者: 兔形恶龙 阅读记录

“有用就行,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在这几日不就派上用场了吗?”凌松此刻的面容端正冷肃,全无方才面对凌凌时还算生动的表情,“你是没看见那天朝会时贤王一呼百应的盛况,像是我亲自纵马踩死了他们家祖宗一样。”

“一群智障。”卫流光犀利地点评道,“不过你居然你居然真的上交兵权闭门思过,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说出来我这边好有个准备。”

凌松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在外征战这些年,他应该觉得把我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现下我权柄尽去,已无威胁,甚至武功也远不如前,竟在城郊被他的人刺成重伤。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是时机动手,像当年对丞相府上上下下四十一口人做的那样,让我一夜间‘意外身亡’呢?”

说到最后,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卫流光悚然一惊:“你是想……”

凌松面色阴沉,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不,还不够。依贤王那个多疑的性子,我得做点什么让他相信我真的已经陷入绝境,甚至狗急跳墙……”

“无论你作何打算,一叶阁上下始终与你共进退。”卫流光意有所指道,“只是你须得小心行事,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牵挂着你的人——对你来说,这也算是件好事吧。”

“牵挂吗?”凌松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心无挂碍才能所向披靡,他只是一把复仇的刀,不该也不配被多余的感情牵绊住脚步。

第47章

这个夜晚之后,凌松的确是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凌凌。

他几天都没有去凌凌的院子里,甚至平时假装自己很忙就连饭也不回家吃了,两个人竟也真的自此没再碰过面。

那日卫流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笑言一声“当局者迷”便摇着扇子潇洒离去了。

他于是无法停止地在心底诘问自己:我真的抱有这种可耻的想法吗?

——不知不觉中,我竟是在凌凌身上寻找死去的旧友的影子吗?

这样不管是对凌凌还是对旧友,都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心绪久久难以平复,凌松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带上了去年的桃花酿,去了一个自己多年以来未敢踏足的地方。

叶凛的埋骨之地。

然而他还没有来到墓前,远远地却先听见了漱玉鸣泉般的泠泠琴音。

——是《流水》。

凌松记得的曲子不多,之所以听了一小段便能说出名字,只是因为这是叶凛生前最喜欢的一首古曲。

他仍记得急急拨弦的一曲奏罢,叶凛抬头向他展眉一笑时,落在自己眼前的那片璀璨天光。

凌松没有打扰同样来祭拜叶凛的对方,闪身暂避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看着那个身影在墓前静静抚琴,几经努力才艰难地回忆起一个已经有几分陌生的名字。

是那个傲慢地扬着头前来“以琴会友”,最终以一曲金戈之气十足的《入阵曲》惜败于叶凛手下的步影。

这些年凌松也零零星星地知道一些他的消息,上次听说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都城最大的乐坊幕后坐镇的先生,估计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低下头道一声技不如人,讷讷地红了脸,心甘情愿地认下一个朋友。

直到看见他抱着琴匆匆离去的背影,凌松才慢慢从树后踱了出来。

他撩开衣摆直接在墓前坐了下来,将一对剔透的酒杯在坟前面对面排开,细细斟满。

他举杯遥敬,将杯中浅红色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液划过喉头,凌松于原地静坐良久,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还有人与我一道,这样思念你啊。”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日薄西山,凌松正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休整一番,路过客厅进来的院子时,却发现凌凌就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旁边,侧脸枕着小臂睡了过去。

几片粉白的花瓣温柔地落在他柔软的发间,花瓣如雪,乌发如墨,远远看去便是一幅如画的场景。

凌松被迷惑一般缓缓伸过手去,似乎是想要触碰那张有几分熟悉的侧脸,临到前却又迅速地缩回了手。

他仔细地打量着凌凌那半张清俊的侧脸,不知不觉中,面前这张脸跟多年前旧友温柔的轮廓重叠了。

真的很像,活生生一个长大后的叶凛。

似乎下个瞬间,记忆中温和的少年便会重新睁开眼睛,眉目弯弯地看向他,突然弯起指节出其不意地敲一下他的额头。

凌松驻足良久,连呼吸声都放轻了,最终也只是解下外袍小心地披在凌凌身上,转过身默默离开了。

在他身后,凌凌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安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凌凌不知道有多少次像这样注视着他,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怀念那位旧日友人。

看似触手可及,却已是阶前万里。

然而……无论是作为何种身份存在的自己,都已经不再被需要了吧。

夜色渐深,守卫却拿着一枚通体银白的小飞镖匆匆来报,道是未明楼主前来拜访。

本来已经快把这个人忘在脑后的凌松闻讯又燃起了满腔怒火,冷笑一声:“好啊,来得正好。”

他重新拉紧了外衫的系带,一边将挂在墙边的截云重新取下来佩在腰间,“我正巧也有事想要请教楼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未明楼主并不是带着人来的。

——或者说,他带来的远远不只是一些人这么简单。

凌松拧着眉头看着两个铁面人一左一右地放下两个沉甸甸的铁箱,喀嚓一声打开了箱子上的锁。

“深夜带着这么显眼的东西到我府里来,楼主是打算做些什么?”

“助想要抓住将军痛脚的虫子们一臂之力罢了。”见凌松面沉似水似有拔剑的冲动,未明楼主才哑着嗓音沉沉笑道,“开个玩笑,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说着他示意左右侍卫从箱重搬起几叠厚重的泛黄案卷,整整齐齐地码在大厅中间的案桌上,自己拉开椅子以一种此间主人的姿态坦荡荡地坐了下来,摊开手向着凌松做了一个敬请阅览的动作。

该不会上面浸了什么毒药吧……

虽然习惯以最阴暗的想法揣测这位楼主,但是凌松还不至于真的相信对方会蠢到这种地步。他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拿过最上面一张随意瞥了一眼。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便难以自控地微微放大,手指一颤,那一张在他掌中重如千钧的薄纸便轻飘飘地重新落回了桌面上。

方才所见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饶是凌松也不免长舒了几口气才终于稍微平静了下来,用有些干涩的嗓子开口道:“这是什么?”

“将军不是看明白了吗?”

似乎是觉得他刚才震惊的表情十分有趣,未明楼主轻笑了一声,难得好心地多说了一句:“这些年来您一直想要的东西,您想证明那个人并不无辜的证据,都在这里了。”

然而比起惊喜,凌松此刻感受到的更多的是狂啸着席卷而上的怒气。他再也难以克制自己心头奔涌的杀意,理智上还记得不要拔剑,却已经向前跨了一大步拎起未明楼主的襟口:“你为什么……”

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些证据,为什么不早一些与将军府互通有无。如果早一些得到这份情报,起码能让一次次在刀尖上行走的兄弟们少一些折损……

未明楼主在铁面下凉薄地掀了掀唇角:“果然无能者总是喜欢质问他人呢。”

被这样不知死活地挑衅,凌松眼底燃烧着的火焰却渐渐归于寒冰,他松开咬紧的牙关,慢慢松开了面前男人的衣襟。

未明楼主径自用沙哑难闻的声音说着:“我说错了吗?这么多年来没有一点进展,还要等着我把这些摊开来摆在你们面前……”

“好吧,那我换个问法,”凌松打断了他,“——突然这么好心……你又想从我这里交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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