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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我着迷(4)

“还有飞行恐惧症。”她打开水龙头洗手,背对着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一个飞行酿酒师,却坐不了飞机,是不是很好笑?”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时候就是这么玄乎。跟身边人当玩笑话带过的事,对陌生人承认起来却轻松得很。

“这样多久了?”贺星原继续问。

“一个月。”

“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直升机坠海。”

“为什么会坠海?”

“不记得了,”她抽了张纸巾往回走,擦过他肩时笑着看他一眼,“查户口么?”

贺星原没答,和她一起回了散台。

她把手里团成球的湿纸巾丢进纸篓,从他掌心抽出手机,掰着他的拇指解了锁,拨出一个电话。

桌上,她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晃晃贺星原的手机,递还回去:“改天让你查,现在我要喝酒了。”

*

林深青的“喝酒”是动了真格的。

贵的那排全撤了,她要了便宜的烈酒,自己调制勾兑,倒空三瓶Bacardi 151的时候,店里已经空空荡荡。

贺星原那桌早就散了。

吧台服务生见她踉踉跄跄地下楼,看起来醉得不轻,问要不要帮忙叫车。

她随意摆摆手,推门离开,没走多远一步踏歪,鞋跟卡进了水沟盖缝隙。

林深青迷糊着低头看了眼,蹲下来折腾鞋子,重新站起时重心不稳,栽向一个路人。

“你他妈眼睛长……”被撞的花臂男粗口|爆到一半,看到她抬起的脸瞬间顿住,“得真好看……”

一旁三个男人一阵哄笑。

林深青摇摇晃晃站直,笑着说了句“有眼光”,再要走却被花臂男拦住:“喝成这样,去哪儿啊?”

“去死,要一起吗?”

“欲|仙欲死的死?”

又有人哄笑。

“死皮赖脸的死。”一个男声从街对面传来,几人偏过头,看见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掐灭烟头走过来。

花臂男绷起脸:“你小子说谁死皮赖脸?”

贺星原耸耸肩,拽过林深青胳膊:“我说她。”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弭。

林深青甩开贺星原,哼了句“疼”。

花臂男笑嘻嘻:“小兄弟,轻点啊,不会玩给我玩。”

贺星原面不改色,把林深青的脑袋往怀里压:“是女朋友先不听话。”说完挥挥手,揽着人走了。

他个高,林深青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头顶心也不过擦到他鼻尖,被这么一搂还挺舒服。

她这次没挣,软骨动物一样靠着他,吸吸鼻子:“抽的什么烟?”

贺星原等走出这条街,到了大马路上才放开她:“深青。”

“啊……”她低喃一声,“我问你什么牌子的烟呢。”

贺星原从兜里掏出烟盒来。

深青底纹的烟盒,上头烫金的两个字——深青。

林深青盯着看了半天,醉眼迷离地捋了捋耳边碎发:“还真有这牌子,功课做得挺充分……”说着东倒西歪地往前走。

贺星原跟上去:“你打个车回家。”

“我家车子开不到啊……”

“你家在哪?”

她指着天上月亮咯咯地笑:“当然是那儿,你不都说了我是月亮女神嘛!”

“……”难为了醉成这样还记得自己是女神。

“你手机呢?给你助理打电话。”贺星原指指她手里要掉不掉的包,看她不动,只好伸手去拿,“我翻了。”

然后翻出一部没电的手机。

他又拿自己的手机给陈驰打电话,打算迂回联系苏滟,结果响满三通也没人接。

再转头看林深青,她晃晃悠悠走到斑马线前,看着红灯就上去了。

他上前把她拉回来:“真要去死?”

林深青点点头:“死皮赖脸的死。”

贺星原一言不发地把她往步行道带。

她不情不愿:“你这人,怎么骂我还管我死活呢?”

“喝醉还记仇?”他被气笑,“我要是骂那人,不得干上一架?”

“那就干啊,怎么,没干过呀?”

贺星原随她说,四处看看,最后把她拖进了路边酒店。

进门的时候,她冷笑一声:“跟了我一天,就指着来这儿睡我呢?天还没亮就开始做白日梦……”

贺星原懒得跟醉鬼解释,在前台登记的时候,再次拨电话给陈驰,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林深青烂泥一样趴在他旁边,脸贴着凉快的大理石台面,舒畅地吐气。

前台眼神古怪,看贺星原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后,转头去翻林深青的包,怀疑他是“捡尸户”。

“女士,您跟这位路先生认识吗?”前台迟疑地问。

“认识啊。”她搡开贺星原,自己翻出身份证,“啪”一声拍上桌台,姿态潇洒,“开间适合一夜情的。”

贺星原:“……”

见前台面露尴尬,他叹口气:“给她一间大床房吧。”

“好的,两位稍等。”前台转头去登记,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419号房刚好空着,可以吗,路先生?”

“……”

林深青拍拍手:“就要这间,瞧你这机灵劲,回头给你涨工资!”

前台再看贺星原:“路先生?”

他无语地抓抓头发:“随她就好。”

两分钟后,前台把两张身份证连同房卡一起递过来:“久等了,路先生,林女士。”

贺星原点点头去接,手指触到身份证边缘的时候忽然一顿。

“林女士?”他重复。

前台再次露出质疑的眼神:“路先生,您和这位女士确实认识吗?”

贺星原盯着林深青的脸愣了足足半分钟,想到她刚才听见“深青”两个字的反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不可思议地笑了:“认识……林深青不是吗?”

第4章

林深青这一晚做了个新鲜的梦。

梦里不是深蓝色的大海,而是雪白的床。她栽在一个男人怀里,到处硌得慌,难受得在他身上胡乱摸索。

先是他左边裤袋。她从里面掏出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说,这是打火机。

接着是他右边裤袋。她又掏出一样硬邦邦的,他继续解释,这是宿舍钥匙。

还是觉得硌。她再去掏,这回摸到的更厉害,不止硬还烫。

下一刹,她就被一把推开。

头撞到墙壁,她痛得眼冒泪花。推她的人又慌了,过来揉她的脑袋。

她不知被戳着了哪根神经,抱着他嚎啕大哭。

……

清早醒来的时候,林深青头昏脑涨。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日头,浴室门缝透出的光隐隐照亮房间。

她看了眼身下跟梦里一模一样的床,一时没有动作。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听了半分钟,林深青缓缓抬手,循着梦里的位置摁上自己的脑袋,疼得“嘶”一声。

不是梦。

她支肘坐起,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色浴袍,指尖慢慢探进去。

“……”真空——上下都真空。

浴室的水声依旧持续不断。

林深青掀开被子下床,像挨了顿隔夜揍,浑身酸疼,差点站不直。可闭着眼使劲回忆,却想不起昨晚走进酒店大门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里只剩那段梦境,往前往后一片空白。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林深青蓦地抬头,看见来人,神情顿时松懈:“我说谁一大早叮叮咣咣的。”

苏滟擦着湿发踱出来:“看见是我,很失望?”

“对啊,太失望了。”她笑着说。

“可别,我刚到一刻钟,借你浴室冲了个澡而已。”

林深青的笑几不可察地一滞。

“你‘炮友’打电话给陈驰,叫我过来的。飞院纪律严,周六早上也跑操,他俩得赶回去。”苏滟看看她,“哦,我来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样子了。”

林深青笑容彻底消失:“酿酒师酿出酒这玩意儿,就是让它来祸害人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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