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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沉酒里(48)+番外

作者: 袂浅如卿 阅读记录

沿着来路向正乾宫走去,我心情不自觉愉悦了起来,低声哼起了歌来,依然是那首凤求凰,不知为何,特别喜欢这首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刚哼了一句,就听到一声轻笑由背后传出,一道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是哪家的美人,让你恋恋不忘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我背后一僵,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忙不迭转身跪下,叩首道:“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

“谢皇上!”我起身,拍拍衣服,抬起头,正好对上广德帝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今日穿了一身便服,身后没有随从,连一向不离身的郑公公都不在。

“江别鱼,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广德帝凝视着我,似是不打算放过我脸上任何一种表情。

“奴婢……一时瞎唱的,还请皇上莫怪。”我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是么?既然你不说的话,不妨让朕来猜猜……是不是淮王身边那位大才子,江扶衣啊?”

闻言我全身又是一僵,猛地抬起头来,广德帝的目光里夹杂着讽刺、了然,只是好像还有一丝不明不白的情绪,我看不懂那是什么。

“皇上说笑了,奴婢……压根不认识他。”我眼神四下乱看着,心里早已经乱成一团,广德帝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派人打听我了?也怪我,当时没考虑齐全,事情暴露就暴露了,但是连累到沈霁月就不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一开始入宫应该想到这一点才对,但是当时的我就自信得过了头,就觉得“江别鱼”这个身份没多少人知道,肯定不会露馅的。再说,谁会费心思调查一个小姑娘啊。

关键我那时候也没料到,自个儿会在入宫的头一天,就遇到广德帝这个“故人”,还被他调去了正乾宫。

“是么?真的不认识么?他要是听你这么说,可是会很伤心的。”广德帝又向我逼近了几步,“江别鱼,亦或是苏沉酒,你改名换姓入宫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为了淮王和江扶衣来的?”

“皇上,冤枉啊!”身子早已先大脑一步作出了反应,我立马跪下,“奴婢真的不是什么苏沉酒,奴婢是随宋姐姐一起,因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入宫谋生。奴婢断然不敢欺骗皇上,请皇上明鉴——”

“你……还真是嘴硬,罢了,你先起吧。”广德帝一脸无可奈何,上前想拉我起来,我却先一步自己爬了起来,广德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微有些尴尬,之后只得一脸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奴婢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陛下应当是看到的,若是奴婢居心不良,陛下又怎会至今才感觉到?”我能感觉到广德帝心里依然未打消疑惑,只不过他心软。就冲着这一点,我也有把握能说服他。

“再者,陛下若觉得我心怀叵测,入宫目的不纯,又何苦在第一日就出手救下我和宋姐姐,还将我俩留在正乾宫,看着我们在红妍姑姑的手下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广德帝听着我这番话,竟扑哧一声笑了,原先板着脸装出来的严肃表情顷刻瓦解,他伸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罢了,走吧。”

广德帝的手指微有些冰凉,随着他这一下动作,我愣了好一会儿,他在前边走了一会儿,看到我还站在原地,微一皱眉,又返回了过来,满含关怀问道:“怎么不走?是不是太冷了?”他说着就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彻底被他惊吓到了,忙退后几步,道:“奴婢不冷,谢皇上关怀!”

“……”广德帝一阵无语,叹了口气,道:“天寒,多穿点,回宫吧。”

言罢,他自顾自向前走去,我也加快步子跟上,感觉广德帝今儿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个地方不对劲,我也说不出来。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总归是逃过一劫,接下来的路,我要更加小心才是。

第44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1

自那日后,我与广德帝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亲近了许多,他将我升做了御前宫女,随流月、浣夜一起贴身伺候他日常起居。太后也赏赐了我许多东西,我都暗自存了起来,为以后的“大计划”做资金准备。

最开始我不想做御前宫女,只想窝在我的小厨房同宋碧鸢作伴,但是在碰到他那种眼神之后,到嘴的话就无声咽了下去。最后,我还是到了御前,宋碧鸢依然留在厨房。

所谓的御前宫女,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定然极为眼红,但在当事人眼中,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广德帝由于还在服丧期间,并无妃嫔妻妾,每日除了上朝、下朝以及去宁康宫看望太后之外,基本就没别的事。上朝时间是寅时整,下朝时间一般是卯时末辰时初。而我需要在丑时末起床,伺候广德帝洗漱换朝服,在皇帝下朝回来之时服侍其更衣用膳,在他接见大臣时,也要处理好一应事务。平常,还要辅助郑公公打点好正乾宫里的内务,好在广德帝现在尚未大婚,我暂时不用面对后宫那群勾心斗角的女人。

总之,现在的我天天忙的不可开交,进宫有两个多月了,我却连钦天监的门都没摸到,只暗中探得了它的大致方位而已。

今儿傍晚,我奉命给在书房商议要事的广德帝和容相上茶,却无意在门外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陛下,切莫多犹豫了,否则,若是让逆贼一党里应外合,逃了出来,就如放虎归山,江山不保啊!老臣恳请陛下,速速决定!”

“住口——淮王是朕的皇兄,朕一日不下旨,他就永远是靳国的淮王,朕的兄长!”

“陛下莫要自欺欺人了,证据确凿,谋害皇帝之罪名已经坐实,淮王一党人全都招认了,老臣就不明白了,陛下您还在犹豫什么?淮王一党已经关押月余了,再不下旨,不光朝中一片不解,就连民间百姓,都会说皇上您犹豫不决、不配为靳国明君!”

“放肆!”广德帝声音隐含怒气,这是我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容相,你别以为你是朝中老臣了,朕就会敬重你而不治你的罪了!”

“陛下尽管治老臣的罪,老臣都是为了陛下着想。皇上,早晚有一天会明白老臣的苦心的……”

“你——”屋内传来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滚——给朕滚下去——”

“陛下,时间不多了,陛下就别再自欺欺人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点举国尽知!皇上若想让百姓,在背后说他们的皇帝是一个偏袒兄长、犹豫不决、任性妄为的人,尽管拖延下去——”

“滚——不要让朕看到你!”又是一阵脆响。

“老臣告退。”

我忙端着茶盏闪到一旁的石狮子雕像后面,正好看到容老丞相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走了出来,神情微有些哀色。

见他走远了之后,我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探头过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满室狼藉,广德帝一个人坐在桌后,神情颓靡,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我轻轻开口,试着喊了一声。

“朕说了让你们滚下去,不要来打扰朕——都要反了天了不成?”广德帝张口咆哮道,在看到门口的我之后,神情怔了怔,怒色微微敛了些,“是你?进来吧。”

我上前将茶盘放下,默然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广德帝,看着他一口饮下,两人却一句话都不说。

“江别鱼,你坐。”

我依然沉默着坐到了一旁,看着广德帝,这个样子的他,我是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我一向不太会安慰人,尤其安慰对象还是堂堂靳国皇帝,这要一句话说的不对了,皇帝的脾气上来了,只能自个儿承受,我才不要做出气筒。

“江别鱼,你去给朕拿酒来,拿‘忘三生’,有多少拿多少,搬不动的话让郑公公跟你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