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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海啸却没见过她微笑(13)

作者: 峦 阅读记录

当第十个人叫醒他时,他深信,他没被这个世界遗忘。

瞧瞧,这个世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

站台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烟也早就抽完了。

问顾澜生为什么还傻站在这里?

从兜里拿出照片,让照片正面对着光源,几束青光打在照片里小女孩的脸上。

食指点了点小女孩的脸,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线问:他们惹到你了吗?

照片里的五个人脸没被涂上墨水的就只有妈妈和姐姐,妈妈一看就不是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所以,除了她还能有谁。

小姑娘小时候难相处,长大了也难相处,可以当她爷爷年纪的人和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

细细瞅着那张照片,活动开思绪——

在照完照片后的某年某日,弟弟惹她生气了,随手拿起笔架上的黑色水彩笔,弟弟做的事情也许情有可原,所以就简单几笔把他的脸挡住,这样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又一个某年某日,挨着妈妈站着的妇人做了让她很讨厌的事情,拿起黑色水彩笔如法炮制,妇人做的事情可能比弟弟还要过份些,一遍还不够再添上第二遍,妇人的脸变成黑炭头,哼,以后不会听你这个臭娘们的话了;再一个某年某日,这次轮到爸爸了,爸爸干的事情严重多了,严重到让她伤透了心,水彩笔已经不足以发泄她的愤怒,抓起钢笔朝爸爸脸一阵乱戳,直到爸爸的脸变成被打烂的标靶。

本来,这时照片应该丢进垃圾桶里,但不是还有妈妈吗?因为妈妈的存在,舍不得丢,就一直压在记事本上。

又一个某年某日,梳着公主辫的女孩长成叛逆姑娘,这天,她决定离家出走,打包好一切,迟疑片刻,打开抽屉,把那本记事本放进旅行袋里,她告诉自己离家出走需要一本记事本来记录开销的,她才不是为了照片。

这样想来,很是可爱来着。

然后这张照片一直跟随着她去了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国家,然后,这天,她上了摩尔曼斯克往城市南端的列车。

注视着照片里的女孩,低声问:我猜得对吗?

女孩紧抿嘴角,眼睛一个劲儿瞪视着远方,一副随时随地拿出水彩笔在他脸上一阵乱画的模样。

笑,笑着和女孩说:“你不能怪我胡编,要知道,我十岁前梦想当柯蓝,十岁后梦想当福尔摩斯,再有……”

再有,等待的时间太无聊了。

下车前,顾澜生做出一个决定,六点前照片主人没回来讨回照片的话,那么他照片就归他了。

他会在这里等到六点。

现在距离六点还有一个多钟头时间。

五点半,站台还是静悄悄的,从他面前走过的就只有一名电车维修工。

顾澜生再次从兜里拿出照片。

这次,他把注意力放在脸上被涂满黑色颜料的三个人身上。

爸爸身材很好,从服饰仪态看属那类可以在屏幕上扮演人到中年时依然可以把一众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角色;挨着妈妈站立的妇人从身形打扮判断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因挨着艳光四射的大美人看着没什么存在感。

但这世界有这么一类人:第一眼看没什么存在感;第二眼时还是带着一点点漫不经心;第三眼过后,开始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一遍,打量完,拍脑壳大叹怎么就看走眼了。

妇人大致属于这类人。

最后,顾澜生目光落在照片右下角的小男孩身上。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第9章 平行世界(09)

顾澜生目光落在照片右下角的小男孩身上。

因小男孩和小女孩穿着同色系礼服,两人咋看性属在同一环境成长,再加上站位,脑神经按照第一时间输入法:嗯,那应该是一对姐弟。

个头高一点的是姐姐,个头矮一点的是弟弟。

两个小家伙肩膀紧紧挨在一起,这姐弟关系很是亲密。

是不是姐弟关系不得而知,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从这对“姐弟”间的肢体语言看出一点问题来了。

再把照片往光源处推近一些,眼睛暂时充当了一回放大镜,放大镜对准女孩男孩紧握着的手上。

于是,顾澜生从“姐弟”两人的握手姿势看到一个有趣的细节。

女孩左手握住男孩右手手腕,给人以相亲相爱之感,但真是那样吗?

并不是。

男孩穿着短袖衬衫,顺着裸.露出来的小臂肌肉走向,这是一种在发力时的状态,而男孩往着和女孩相反方向拐的手掌也在证明一些什么,比如说他不乐意被触摸。

更有趣的还在后面,男孩在发力女孩也在发力,这个从女孩紧握住男孩手腕的手指骨节可以看出。

五个手指关节一个个凸起,昭显全力一搏之姿态。

这对“姐弟”穿着一本正经的礼服在大人们眼皮底下暗中较劲呢。

男孩是不是在用肢体语言向女孩传达“少来,我们关系可没那么好”;还是“我很讨厌你的触碰”;又或者是“别假惺惺了”?而女孩的发力则是在暗中一一反驳男孩的论调“哼,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会是那样吗?

是那样也好,不是那样也好,反正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猜想。

他可是靠着这些细微的观察逃过家里人的眼线,虽然也九十九天,但九十九天距离一百天也就只有一天时间。这一百天把那个家庭的大家长气得直跳脚,就差来一句粤剧老掉牙的台词“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想气死你老子”。

一想到那位气得连摔手机,顾澜生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

六点,顾澜生没有等来要回照片的人。

六点一刻,顾澜生离开站台,即使他想再等下去也心有余力不足,最近全俄罗斯遭遇寒潮到访,这股寒流来势汹汹,他腿已经被冻得发麻。

把照片小心翼翼放进外套兜里。

用了近两小时时间,顾澜生才找到维多克的家。

维多克去上班了,除了冰球馆停车场管理员他还在一家货运工厂兼职当卡车司机,一个礼拜至少得开三趟夜车,赶在天亮前把一些生活用品送到超市。

俄罗斯小伙子给远到而来的客人留下了晚餐,还留下纸条交代他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今晚房间归他了。

用完晚餐,洗完澡,九点左右时间,距离睡觉时间还有点早,顾澜生打开电视机。

电视正在播放摩尔麦斯克州各个民族庆祝“太阳节”活动。

一月十八号号称是最后的极夜,但这并不意味这个城市马上会迎来太阳从地平线升起,这座城市的人们还会度过一段白天黑夜并不是太明显的时日,直至临近夏至太阳才会真正从地平线升起,到那时,摩尔曼斯克的极昼就拉开了帷幕。

据说,极昼时期,家家户户窗帘里一层外一层拉得严严实实,因为孩子总是会在凌晨时间醒来,拿起书包要去上学,亮晃晃的日头让孩子们以为自己不小心睡过头了。

电视画面从这个庆典现场跳到那个庆典现场,摩尔麦斯克民众们穿上民俗服装,有的舞蹈,有的喝酒,有的跳进零下几十度的冰窟游泳,也有的带上一家老小来一场原汁原味的俄式桑拿。

逐渐,顾澜生注意力被一个叫做萨米族的民族吸引住了。

这是俄罗斯最为古老的土著之一,几千年过去,萨米族人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活状态:讲萨米语、吃鹿肉、家家户户都养驯鹿,雪橇车是他们重要的交通工具。

萨米族的年轻人在一月十八号举行婚礼时新郎会在额头涂上鹿血,而新娘则需要……

新娘则需要描上蓝色眼线。

那真是奇怪的民族,你看他们不管老少都穿得就像花蝴蝶赤着脚在雪地里跳舞。

就在几个小时前,顾澜生也看到三个穿着像花蝴蝶的人。

明白了,顾澜生轻拍自己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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