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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海啸却没见过她微笑(32)

作者: 峦 阅读记录

是那种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宋猷烈斜靠在文件柜上,由于是背光站,张纯情无法判断此时宋猷烈脸上的表情,是生气还是平静。

张纯情张了张嘴:“宋先生,我……”

“你采访时间还有九分钟。”宋猷烈说。

张纯情拍了拍自己后脑勺。

等到一切就绪,采访时间只剩下八分钟。

没有照相,不开录音笔,甚至于接受采访的人以待会要出席捐赠会,他需要熟悉捐赠会流程为由在浏览秘书送上的资料。

真是。

“宋先生。”张纯情稍稍提高声音。

“开始吧,我会尽量配合。”倒是很温和的声音。

好吧,张纯情打开资料本。

资料本上的采访脚本看着让人直打瞌睡,无非是“宋先生能不能和同龄人分享成功的秘诀。”“您是怎么看待你目前所取得的成就。”“宋先生能不能谈一谈SN能源未来发展。”等等诸如此类。

抬头看一眼眼前的人,白皙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着商务电子笔记,宛如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一缕空气。

她可不是空气,她是杜立新的妹妹。

张纯情呼出一口气,合上资料本,改成笔记本。

笔记本搁在膝盖上。

问:“不知道宋先生有没有看过这一期的《星期日时报》?”

《星期日时报》是南非四大主流媒体之一,这期头版头条为以世界卫生组织、世界人权组织机构、世界环保组织为首的十二个公益组织联名发表了一篇指责SN能源盲目发展导致生态环境受到极大破坏的文章。

这篇文章被多家媒体转载,为了响应这篇文章一些公益机构在网站号召其支持者们伸出手,相信,当这个周末到来时,SN能源洛杉矶总部和分布在大城市的分部将会迎来大规模的抗议潮。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宋猷烈的手离开电子笔记。

知道知道,SN首席执行官可是一个大忙人,花时间去看这样一篇报道也是公关部门的事情。

“如果宋先生没看的话,我也许可以把这期《星期日周报》的头版头条……”

“我看到了。”宋猷烈抬起头来。

又……话又被打断了。

看到最好,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少花一点唇舌和多出一点采访时间。

继续提问:“那么,宋先生您是怎么看待《星期日周报》这期头版文章观点?”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在你的采访范围内。”他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采访对象在采访期间打瞌睡,”莞尔,“宋先生,您刚刚也说了,会尽量配合。”

宋猷烈身体稍微往前倾斜,手肘抵在办公室桌面上,他似乎才意识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宋先生能说说对这篇文章的看法吗?”张纯情拿起笔,笔尖抵在笔记本页面上。

宋猷烈微微皱起眉头,视线定额在她笔记本上。

“宋先生?!”张纯情再提高声音。

“能换一支笔吗?”

能换一支笔吗?张纯情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笔。

这是一只卡通笔,是张纯情不久前从一家快餐店带回来的,当时她没带笔一名店员给了她这支笔,笔是粉紫色,笔帽是粉蓝色的三角形。

理解,大部分男性都会在下意识间抗拒一些粉色的物件,何况,还是这种级别的采访。

这会儿,张纯情也懒得和宋猷烈解释这是一次失误,她拿错笔了。

只是,这个时候张纯情所不知道的是:让宋猷烈皱起眉头的不是因为笔的颜色,而是笔帽的那个棱形三角,有这么一个人,讨厌和棱形三角一切有关的东西,严重时看到棱形三角的物件会大吵大闹,有时候会大哭。

张纯情换上办公室圆珠笔。

笔尖抵在笔记,第三次重复那个问题。

“问我怎么看?”宋猷烈浅浅笑开,笑意里有若有若无的嘲弄,“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那篇文章已经存在了不是吗?我怎么去看那篇文章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还不如问我怎么去解决问题反而更有实质意义。”

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微笑:“宋先生想怎么解决?”

宋猷烈看着她,嘴角处若有若无的嘲弄蔓延至眼眸:“名字叫May是吧?”

又……又怎么了?

“是的,宋先生。”

“在过去还不到三分钟时间里,你已经对我笑了三次,这让我有点怀疑,你此行目的不是来采访我。”宋猷烈收起笑容,“如果让我对你过去三分钟采访时间做出评价的话,我会认为出现在我办公室里的不是一名媒体人,而是一名曾经在夜总会上过班的年轻姑娘,这名夜总会女郎即使谋得一份正经差事,穿上工作制服,可她仍然改不了对男人们大抛媚眼的陋习,不管在公共场合上还是在私人场合上。”

艹!

真是……让人难堪。

没事,没事。

张纯情坐正身体,收起笑容:“宋先生,请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关于《星期日周报》的头版文章,我的办公室主任说,这些人终于不再一味干蠢事,”可有可无的语气,找了一个舒展的坐姿,“打一个比方,一个薄有资产的家族,这个家族人有五个孩子,平时很多事情都是大哥说的算,二哥、三姐、四弟、五妹暗地里很是不乐意,可碍于大哥的权威一直不敢表现出来,有一天,二哥想出一个主意,这四人达成一个协议,以四个人的力量对抗大哥,即便不能打击到大哥,但也足以在此次博弈中争取到一席之地。”

“那些打着各种旗号的公益机构和二哥三姐四弟五妹没什么两样,个人作战无法起到作用,就来一次集体战斗,嘴上说得漂亮,但其实都是为了利益,他们需要资金周转。”

如果这个人不是宋猷烈的话,张纯情会打从心里赞同这个说法,那些公益机构大多数的确是那样。

“为了利益而来的对手对商人们来说好比是仓鼠,只要给它们几颗花生米就可以解决,但是老是喂食也会把仓鼠们宠坏的。”

“话题再回到家族的五个孩子身上,在抱团对抗大哥策略上四个孩子取得初步成功,有一天五妹无意间看到大哥和二哥共进晚餐,他们举止亲密,五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姐四哥,次日,三人在二哥车库里发现多了一辆豪车,这下全明白了,他们被二哥利用了,他们跑去质问二哥,二哥反而倒打一耙,说三姐也从大哥那里拿到了好处,于是,团体作战遭遇信任危机。”

“你不能指望这些为了利益临时凑在一起的人有多么忠贞,于是呢,仓鼠问题得到解决了。”

宋猷烈一番话张纯情听着似乎是明白,但仔细一想她又不大明白。

“现在听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留意下期《星期日周报》就会明白。”

但愿吧,只是,回去她要怎么写报道。

回过神来,张纯情发现自己没在这个问题上讨到任何便宜,这怎么可以?她可是对贝拉说了,要说出让宋猷烈大倒胃口的话。

这么千方百计来到宋猷烈面前,怎么也得让他对她印象深刻。

合上笔记本,再过一个礼拜,她实习期就结束了,经过这次采访,想必杂志社也不敢留下她,不仅这样,大约负责带她的编辑会如是评价此次采访:“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没关系,张纯情也没打算留在《城市报》。

把笔记本放到包里,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来到宋猷烈面前,直到没有任何空间往前。

张纯情和宋猷烈就隔着一张办公桌。

手掌心压在办公室桌面上,身体往前倾斜,眼睛牢牢地,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宋猷烈,扬起嘴角。

张纯情开始微笑。

这是献给宋猷烈的第四次微笑,笑得就像她还是一名校园啦啦队时给予场上的球员应有的态度:只要你进球,只要你积极奔跑,这笑容就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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