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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海啸却没见过她微笑(6)

作者: 峦 阅读记录

在电话和维多利道完谢后,顾澜生搭了一位老兄的顺风车,这位也是刚刚参观完“列宁号”破冰船。

在前往冰球馆途中,这位老兄建议他在离开摩尔麦斯克前去坐一次轻轨电车。

一边开车一边绘声绘色:极昼坐上这座城市唯一的轻轨电车,让轻轨电车载着你穿过摩尔曼斯克最热闹的街区,沿着南方往城市至高点,在距离制高点还有两站时,透过车窗俯瞰摩尔曼斯克港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如果在你身边坐着陌生女孩的话更妙。”司机老兄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

大卫.芬奇的《本杰明巴顿奇事》中本杰明和黛西是一对互有好感的男女,但在二十几岁年纪里光靠那点好感还不足以促进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让本杰明和黛西的相爱源于黛西的一次车祸。

关于这场车祸,本杰明在日记中提到:如果有一件事情没有按照原来发生,那么她和他终将擦肩而过。

这样的说法等同于东方人口中的命中注定,西方人眼中的蝴蝶效应。

那天,黛西在歌剧院彩排时巴黎的一个女人正在前往礼品店途中,礼品店店员因和男友分手导致于她在工作上出现错漏,女人拿着礼品店出门时发现包裹没有包装折回店里,从而错过前一趟计程车而上了另外一辆计程车。

这辆计程车司机因昨晚闹钟早调五分钟注意力没有往日集中,女人打开计程车的门时黛西和她的朋友结束彩排,在下楼梯时黛西的朋友鞋带坏了,坏了的鞋让黛西和朋友互换位置,变成黛西走在前面她的朋友走在后面。

打开歌剧院门,载着女人的计程车撞上走在前面的黛西,把黛西的腿撞坏了,从此以后,黛西再也跳不了舞,黛西回到家乡,在家乡,黛西和本杰明坠入爱河。

以上环节缺一不可,精细到快一秒或者是慢一秒都不行。

若干年后,在空旷的电影院里,听着本杰明的独白,顾澜生回想起他二十二岁这一年。

这一年,他在新西伯利亚的站台看到一南一北的指标,在指向西南方的指标下,有一行小小的字体。

那一定是某个人或者出于有意,或者出于无意刻上去的。

在标注着摩尔曼斯克的地标下面,写着:我,在这里找到爱情,结婚了。

写上这行字的人是男是女?现在幸福吗?在写这行字时是否会想到这句话对于一个在陌生城市独自生活了三年的年轻人所产生的影响力?

如果,当时没有人在那个地标上刻下那行字,那么一切就会按照原计划中那样,莫斯科是最后一站,他准时回到学校。

如果,当时没有前往摩尔曼斯克,他就不会在前往冰球馆途中不知不觉把那位司机的话听进去,那么,他就不会在这座城市唯一的轻轨电车上见到穿着婚纱描着蓝色眼线的女孩。

这世界,从来就没有凭空而来的情感,在你确认爱一个人之前,一定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个人的某一个眼神,某一个举动勾动了你的心灵。

从而,爱意滋长。

第4章 平行世界(04)

顾澜生到达冰球馆时为下午四点十八分,冰球赛四点开始。

在这近二十分钟里,他错过了这场球赛两支队伍的绝对主力一开场就被分别罚到惩罚区的好戏。

两队主力被勒令在惩罚区呆坐,看台上双方球迷相互谩骂,场上两队队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追我赶双双撞到围栏上,你肩膀撞上我的肩膀,我暗地里伸出腿,双方队友上来团团围住,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哨响,又有队员被勒令前往惩罚区。

两支代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球队为观众们贡献了一场乱成一锅粥的比赛。

哨响,刚刚离开惩罚区的明星队员二进宫、三进宫……电视画面一再给出他们的愤怒表情特写,而比赛结果在观众眼里似乎已无足轻重,圣彼得堡球迷指责裁判和对手的肮脏动作,莫斯科球迷还以颜色。

乱哄哄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

到底是哪个队赢了顾澜生也懒得去关注,他能坐到的是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看完比赛,这是对维多克的尊重。

整场比赛让顾澜生印象较为深刻地是坐在他左边位置的中年女人力气挺大,现在顾澜生的肩膀还在发麻,而右边位置的那位……那位给顾澜生的打击更大,穿着圣彼得堡队球迷球衣的大块头男人干脆把整瓶苏打水往他牛仔裤倒,倒的位置选得还真好,硬生生营造出比赛刺激到尿出尿来的效果。

顾澜生今天穿的是浅色牛仔裤,不惹人注目都难,他决定等人走光了再离开,又或者是在这里坐上个把小时,球馆烘干效果不错。

金发少女把自己喜欢的队员面孔彩印在双颊上,那是莫斯科队的当家球星,也是这场比赛被罚到惩罚区次数最多的倒霉蛋,一个球也没打进球队输了比赛。

少女垂头丧气离开,不甘愿接受比赛结果的莫斯科队球迷骂骂咧咧着离开座位。

十几分钟时间后,看台上就只剩下顾澜生,负责清理球馆地是圣彼得堡球迷,支持的球队赢了什么都好说,他很爽快给了顾澜生半个钟头时间。

清理球馆工作人员离开后球馆一直处于静悄悄的状态,顾澜生百般无聊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过去五分钟。

第六分钟——

“吱——”的一声。

抬起头,目光追寻声音出处,椭圆形的冰面上多了一抹修长身影。

那抹身影轻盈得像一片叶子,眼睛刚刚捕捉到它,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刷”它又飘向了远方,顺着远方往着白云深处,你目送着,以为它已经泛化成一缕清风,熟悉的声响又把你的眼线拉回皑皑的雪白世界里。

“吱——”一声,冰刀越过冰面。

它没有幻化成一缕清风,它徜徉于湖面上,像从天鹅身上掉落的羽翼。

不由自主,站起来,想一探究竟,到底是风中的叶子?还是天鹅的羽翼?

顾澜生站了起来,他现在所在区域为球馆的死角区,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冰场上的一切,而位于冰场上人却很难看到他。

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下,顾澜生离开座位,压低脚步来到最前排,站停在一块广告牌后面。

球馆天花板射落的蓝色光晕铺在雪白的冰面上,如天空之境。

天空之境,少年背着双手风一般从冰面上捏过,步伐娴熟,姿态优美。

此刻,如果冰面上的少年是一名冰上舞者的话,他一定会献上最热烈的掌声,以此来表达对美好事物的赞美。

但顾澜生明白,现在他不适合献上掌声,少年沉浸于他的冰雪世界里,纯粹到让人感觉,他仅仅只是在亲吻着风。

这样的时刻,他能做到的是不去打扰他。

少年一圈又一圈在冰面上滑行着,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因滑行速度极快再加上距离远,顾澜生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大致能辨别的是少年身上的蓝色飞行夹克。

蓝色飞行夹克背后的图案顾澜生还算熟悉,他几个小时前才参观了图案的实物——“列宁号”破冰船。

这是顾澜生第三次看到这款夹克,维克多家里有一件,他在参观“列宁号”破冰船时女解说员也穿着这款夹克。

冰刀和冰面接触时发出的声响逐渐变得密集起来。

密集且尖锐,像一首曲子来到尾声时的高亢段落,少年似乎进入一种忘我状态,速度快得惊人。

后退一步,顾澜生决定悄悄离开,把球馆留给少年,略带沙哑的男性嗓音“你是谁?”让他停下脚步,目光重新回到冰面上。

冰场上多了一个人,身上穿着莫斯科冰球队队服,这是莫斯科队的十号球员,也是这场比赛的倒霉蛋。

此刻,这名倒霉蛋手里还拿着冰球棍,估计是因为频繁出入惩罚区心里十分郁闷,想到球场来发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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