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概率百分百(98)
可是气着气着,翻到聊天框顶端,看到她联系不上之前给自己发的短信,他的内心顿时又被愧疚和痛苦填满。
短信里写道:
“你去哪儿了?”
“我出去散散心,别担心。”
两条短信都没有及时回复,以至于当他手忙脚乱地给她打电话时,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了。
他六神无主地给时典打了个电话,时典听着他可怜,耐着性子安慰他,告诉他俞玥去乡下外婆家了。
仇安“哦哦”两声稍微放下心来,平心静气一天之后,却又隔三差五地问起了“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典没了耐心,没说几句便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怎么净想着自己?你都不问她为什么消失,整天净想着让她回来!她要是想和你联系至于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躲信号吗?”
仇安正当脆弱的时候就信以为真了。
叶澄铎揪了时典一下,示意她别把话说太重。
当天晚上,叶澄铎给仇安打了个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别操心了。”
“什么叫别操心了?时典不见了你能不急吗?”
“她去她外婆家了,她外婆能把她弄丢吗?”
仇安被这两人气的伤的,忍了两天没联系他们,两天之后思念成魔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时典,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快了!”
* *
俞玥回来的第一天,时典登门拜访,推不却长辈们的热情,当天晚上就在俞家住了下来。
上一次和俞玥睡一张床还是两人初中毕业时,转眼三年过去了。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望着同一方天花板,本应有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不料只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叹完气后,她们相视一笑。
柔纱般的月光照得房间淡淡微明,在这片如水般透净的光芒中,两人的心事都拨云见日。
数月待在乡下外婆家,信号不好接不到网,俞玥过着“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生活,和仇安的联系似乎也成了上个世纪的事那般遥远。
这会儿,手机突然在床上震动两声,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时典则屏气慑息,窝在被子里纹丝不动。
电话接起来,俞玥“喂”了一声,那头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在。
仇安沉默良久,在漫长的等待中语气声音都显得疲累不堪:“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接电话?”
“去我外婆家了,信号不好。”
她平铺直叙的语气让人更为失落。
而话一出口,俞玥便有些懊悔了。
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只听他又说:“你不想理我吗?”
“没有。”
仇安没再说话,俞玥揪着被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查完成绩后心情就不好,所以去乡下散散心。”
“你在家里吗?”
“我在老家。”
“我知道。”仇安抬头看了眼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我在你楼下,你开开窗好不好?”
俞玥恍惚之间仿佛听见窗下有人在说话。
她急忙从床上翻起来,吓得时典一个坐起:“怎么了?”
“他在外面。”
俞玥光着脚丫子跑到窗边,“哗”地一声将窗帘拉开,窗外高大的槐树底下,站着一个身影纤瘦的少年。
他的脸微微仰起,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温润如玉,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吸血鬼少年,只有在夜晚出没,无奈而美好得叫人心碎。
俞玥将窗户完全打开,抿住双唇,忍不住笑了:“你蠢死了。”
“嗯。”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求我同桌告诉我。”
“叶澄铎?”
“嗯。”
俞玥回头看了时典一眼。
“你晚上住哪儿?”
“住外面的旅馆。”
仇安往后退了两步,从这个角度可以把她看得更完整。
“你是不是瘦了?”
“没有,去乡下还胖了。”
“乡下好玩吗?”
“空气很清新。”
“那再和我去一次。”
俞玥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什么时候去?”
“过几天,志愿报完,好不好?”
“嗯。”
“你去休息吧。”
“你住哪个旅馆?”
仇安迟疑一瞬,有些语不连贯:“就外面,住最近那个……我刚刚忘记看名字了。”
“你是不是还没找到旅馆?”俞玥问,“别骗我了,这里旅馆不好找。”
“没事啊,”仇安看了看周围,随手指向窗下的墙角,“睡这儿也行。”
“那是狗窝啊!”
“你不爱说我是狗吗?”
俞玥摸着嘴角笑起来,仇安跟着笑,他深吸口气,突然渴求地说:“我想吻你。”
* *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关上,俞玥踮着脚尖下楼,忐忑地拿出钥匙打开后门,刚准备将门阖上,却被一只手蛮横地捉了去,二话没说压进怀里。
暴风雨般的吻落了下来,密密麻麻地掠过她的脸颊,仇安紧紧地把她搂在身前,温热的鼻尖触碰着她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你好狠心……”
俞玥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和他平视,红着眼眶声音沙哑道:“对不起,我不该只顾自己的……”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不想把坏心情带给你。”
仇安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自己的声音却哑了:“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想和你一起承担。”
俞玥微微一怔,无声地笑起来,手指轻碰他的睫毛:“怎么好像长大了?”
“你知道我被那两口子损得有多惨吗?”仇安皱着眉头,愤愤不平。
俞玥摸摸他的脸颊,问道:“哪两口子?”
“就时典和叶澄铎。”
“他们怎么了?”
“他们吓唬我,说你不要我了——你怎么还笑啊?”
“刚说你长大,你就又……”俞玥哭笑不得。
“不过他们说得有道理,”仇安吻了吻她的鼻子,“他们说的我会慢慢改。”
“他们说什么了?”
“有点忘了……”
“那你改什么?”
“他们有的胡说八道啊,”仇安一讲到这儿又委屈可怜,“他们说我长残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谁说的?!”
“时典!”
“我等等就去揍她!”
“等等?”
“她在我房间。”
“你们……”
“我们干嘛?”
“不可以。”
俞玥给了他一个巴掌,半是气半是笑:“你去找叶澄铎,不要来烦我们。”
“他不把我扔到马路上才怪!”
“活该!”
仇安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笑,重又将她拉回怀里,吻着她的耳廓低声轻喃:“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还要不要我,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他们说我幼稚,没担当,不负责,我一定改。我想和你走很久,你不要轻易和我失去联系,你答应我吧……”
* *
俞玥和仇安在窗下倾诉衷肠,一个道歉一个原谅,一个承诺一个相信时,二楼主卧的门悄悄地打开了。
幽暗中听到门锁“咔嚓”的一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俞家父母窃窃私语的声音。
时典提起耳朵屏气静听,在窸窸窣窣中隐约捕捉到几个词:“开门”、“去看看”。
她全身僵直地躺在床上,忧心忡忡地盯着卧室的门,若此刻响起敲门声,她笃定自己必然会七窍生烟当场阵亡。
然而,声音没有走近,反而愈来愈远,夜晚的幽静中似乎传来了拖鞋踩在楼梯上轻微的“哒哒”声。
时典立即给俞玥打了电话,迟疑一秒后又急忙掐掉,转而踮着脚尖下地,趴在窗台上,看到窗下模糊的人影时,她压住声音迫切地说:“玥玥,你爸爸下去啦!”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猛地僵硬一瞬,随即触电似的放开,俞玥二话没说要去拉后门,客厅里的灯却于此时蓦然亮起,像鬼怪骤然出现一般,唬得屋外的人往后一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