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云龙侠踪(2)

作者: 谢克江 阅读记录

却说那个讨酒喝的中年锦衣文士,在五绝中排行第二,江湖人称“妙手神针”,名唤王玉石的便是。王玉石年届花甲,看上去却像是刚到中年,虽然武功奇高,但多年来在江湖中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公开露面,所以就连铁拐神丐这样的老江湖,起初也没有摸清他的路数。此人医道高明至极,一生活人无数,所以得了一个“妙手神针”的美称。

紫金山巅。落玉飞琼,时近三更。白不舍踏雪上山,快到山顶时见一人浑身披雪立在松树之下,原来王玉石早就在此等候了。

白不舍躬身施礼,王玉石摆手示意噤声,指了指远处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这时西风飒飒,落琼缤纷,雪花飞舞的沙沙声更衬出深山的夜静。片刻,陡闻山洞中一声长啸,便似夜枭厉鸣,直冲云宵。

王玉石道:“是时候了。我劫夺孩儿,你阻击魔头,如何?”不待白不舍回答,身子已如一道电光,直射洞口。

山洞里面啸声顿歇,一声娇斥道:“什么人?”话音里透出愤怒。

王玉石不答,认准声音来处,左掌护胸,右手握指成钩,闪电般搭住那人肩上衣衫。

洞中那人正是吸血狂魔颜如玉。见来人身法奇快,颜如玉吃了一惊,左肩一卸,足尖已勾住地下婴儿腰背,准备将婴儿当作暗器射敌,好夺路而逃。

王玉石身手何等了得?一进洞便听出婴儿喘息的位置。不等颜如玉脚尖搭上婴儿背带,王玉石便施绝学,左掌翻腕猛推,右手向空中虚势一捉。颜如玉被掌风推出数步,那婴儿却被丝线扯住般上升,落入王玉石掌中。

颜如玉只觉来势沛不可当,接连变幻好几个方位才将掌风消去、拿桩立定。她强自稳住心神,吐一口浊气,尖声道:“降龙掌法,控鹤功!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玉石并不答言,托了婴儿,滑步出洞,轻轻一折身,向山下如飞而去。白不舍立在洞口,见王玉石得手,刚要上前问询,却听王玉石一声长叹,早去远了。

白不舍满腹疑窦,却见眼前黄光一闪,一条人影从洞中飞射而出,直向山下奔逃。白不舍猛醒,叫道:“妖女,今日上天入地也要杀你!” 摆铁拐便追。见颜如玉提着长剑,一手按在肋下,显是受伤不轻,但仍是奔驰如飞。

天空中依然飞琼撒玉,雪意盎然。雪地上两行脚印迅速向西延伸,新雪飘下,又旋即将脚印掩没。

远处有婴儿的哭声相闻于群山。

蜀道艰难,山高水险。川东一带群山环绕,人迹罕至,名唤米仓山。山脚下有一个岳家寨,三百余户人家,寨中人大都以狩猎为生,民风淳厚。岳家寨虽然不大,却占据了两国的地方,东寨属南唐国,西寨归蜀国管辖。因为此地极为偏僻,山高林深,虽占国界建寨,但官府管不到,也就没人理会了。庄户们煮盐而炊、织布而衣、猎兽而食,倒也逍遥自在,“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这一日向晚,寨中群犬狂吠,脚步响处,一个中年文士自东而来,敲开村首的一家柴扉。这家主人名唤岳一斧,刚刚上山打猎归来。听敲门声响得凶恶,赶忙打开柴门,那敲门人早已挤了进来,单手施礼道:“劳驾,远道行人错过宿头,借请贵宅歇息一晚,房饭钱明早一并相谢。”

岳一斧看来人文士打扮,往屋里相让:“先生自管请进,天下有谁顶着房子走路哩。”偷眼打量来人,却吃了一惊。见那人四十岁上下,长相清癯,只是面色铁青,精神疲惫。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得粉子都一般,金堆玉砌,好生俊俏,呼呼地睡得正香。

将客人让进屋内,岳一斧献上野茶,命老婆打火做饭。那文士并不多言,胡乱扒了两碗饭,酒也不吃。饭罢,铁青的脸色却变为苍白,精神更加萎靡。岳一斧问道:“先生,你敢是病了么?”

文士道:“不妨,些许小恙,我自己会调理。我疗伤的时候,这个小儿,却要请你家大嫂替我带一下,还望老大哥俯允。”

岳一斧爽快地道:“这有什么呢,我家老婆子刚生完孩儿,奶水足着哩。一个也是带,两个更好养的,您老先生放心吧。”把孩子接过来,送到里屋去了。那婆子见了这个粉妆玉琢的娃儿,乐得拾了一个金元宝似的,就解开怀儿喂奶。那孩儿饿得很了,□□一到嘴里就吃的呜咂有声。

岳一斧乐颠颠地跑出来,笑道:“先生,小公子可真是饿了。他妈妈呢?”

那文士皱眉道:“让老虎吃了。老哥肯为我带几天孩子,在下感激不尽。我身上有伤,说不定要多打搅老哥几天。这里是十两银子,权作我们爷儿两个的房饭钱吧,老哥不要嫌弃轻薄。”从怀中拿出一锭纹银来,放在桌上。

岳一斧眼睛一瞪,不悦道:“老先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慢说你爷儿两个,再多两个人又能吃多少呢?我们这里的村民都是自种自吃、自织自穿,不缴税不纳粮的,要这银子也没有用处。”

那文士将银子塞在岳一斧手中,不再说话。岳一斧只得将银子收了,领那文士到了西厢房。文士见那铺盖虽是粗棉织就,倒也清洁,心中颇喜。岳一斧见他面色不好,问道:“先生,你身子没有大碍罢?”文士道:“不碍,在下就是郎中。”

岳一斧大喜,说道:“那太好啦。你老先生养好伤后,干脆就住在咱们寨子里不要走啦。”

文士看了岳一斧两眼,问道:“那却是为何?”

岳一斧道:“俺们寨子迫近山林,村民常会有人为蛇兽所伤。而村中除了樵夫猎户,没有一个精通医道的郎中。你老何不就住下来呢?俺们全寨的人供养你们父子二人,虽不能锦衣玉食,想来也能过生活。我姓岳,因为手劲大,凭你多凶猛的野兽,我上去只是一斧就完事,寨里人就唤我岳一斧。你老先生上姓?”

那文士笑道:“好,那就是这样罢了。在下王玉石,你便称我王郎中便了。”岳一斧也不知王玉石的名头,听得他答允住下,心中大喜,叫了一声安置,奔回堂屋向老婆告诉去了。那婆子正舍不得那个俊俏孩儿,听了也是非常高兴,两口儿在内室说话不题。

山村野寨没有更漏,不知时辰。岳一斧夫妇说了半天话儿,哄着两个孩子睡了,看那灯油已燃下去了半截,想来已到三更时分,就要宽衣睡觉。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凄厉的口哨从村东响起,转瞬间已到了房后。岳大嫂吃了一吓,颤声道:“什么动静?”岳一斧胆大,说道:“别出声,看看再说。”探头从窗缝向外观瞧。口哨声止歇,见墙头上人影晃动,轻飘飘跳下三个大汉来,直向王玉石居住的西厢房掩了过来。

岳一斧暗道:“日娘贼,敢则是偷儿看上我家的那几张老虎皮了么?这回可要你们的好看。”从灶间抽出一柄砍柴大斧,悄悄开了屋门,就要出去捉贼。

岳大嫂借着窗外月光,见三个汉子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害怕起来,叫道“宝儿爹,你别出去!”岳一斧低声道:“傻婆娘,不要嚷!”却见一道白光,一把雪亮亮的飞刀“嚓”地扎在屋门上,一个沙哑的嗓音喝道:“老实在屋里呆着,出来,就要你的命!”

岳一斧吸了一口凉气,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继续冲出去。

“吱扭”一声,西厢房屋门打开,王玉石已站在了门口。那三个大汉见他这样从容开门,倒是大吃一惊,纷纷后退半步,亮出兵刃。

王玉石低声道:“追到这里来啦。不要惊吓了主人,有胆的跟我来吧。”将身一纵,便如一道青烟,跳出墙垣去了。那三个汉子对视一眼,说道:“追!”也越墙而去。

岳一斧说道:“我去看看!”岳大嫂叫道:“宝儿爹,你别去!”岳一斧哪去听她?绰着板斧,开了柴门。

上一篇:宫主和掌门都失忆了 下一篇:野棠如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