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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棠如炽(20)

作者: 和歌 阅读记录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陆琅琅将一肚子的鸟气尽数发泄在了黄润的身上,这才大口喘着气,慢慢地转头向众人看来。

众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琅琅冷笑一声,取下了挂在胸前衣襟上的另两支白羽箭。

最前面的几个金甲卫靠陆琅琅较近,此时又举着火把,便看清了那两支白羽箭,箭端本应最锋利的箭镞已经被人砸成了钝角,成了两个圆乎乎的铁头。不过做工视乎仓促了些,还有些毛躁,所以勾在了陆琅琅胸前的衣襟上。

有人大着胆子道,“小娘子,你歇一歇,我们来揍他。”

“是啊,是啊,你吓坏了吧,我们来,我们来,被再让他跑了。”

陆琅琅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手腕一抖,第二支白羽箭,就穿过了黄润的右手,牢牢地钉在了地面。

屋内一片倒牙声,众人齐齐左手握右手,感觉右手好疼。

陆琅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且放心,他跑不了。”

然后她握住最后一支白羽箭,向屋外走去。

金甲卫们唰地闪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通道,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个字。可是待陆琅琅走过了他们的身边,一个个地都探头探脑地盯着陆琅琅的背影。

将军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这么彪悍的母老虎也敢下口。话说,年纪这么小,就烈成这样,这要是再大一些,他们将军能吃得消不。

有几个金甲卫上前拿人,其余的,免不了好奇,通过门窗向外张望陆琅琅的背影。

陆琅琅平静地从众金甲卫身边走过,甚至还对一个人问道,“能否借你的腰刀一用?”

那名金甲卫忙点头哈腰地将腰刀奉上。

园子里的人看她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都松了一口气。

陆琅琅拖着那把大刀,慢慢地往欧阳昱走去。旁边的金甲卫偷瞄了一眼欧阳昱的脸色,见他脸上隐有笑意,很是轻松的样子,于是也很有眼色的不往前凑。

欧阳昱将手中的大弓交给亲卫,微微摆手,示意他们退后一些。

亲卫们挤眉弄眼地忍住笑,往后退了一些。

欧阳昱站在原地,就等着陆琅琅慢慢走近。其实方才他也捏着一把冷汗,不知道陆琅琅能不能悟出他话中的意思,不过在他喊出那三个穴位时,陆琅琅毫不犹豫的举动让他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这个小姑娘,真的很有意思。

欧阳昱看着她那张小脸上强忍怒火的故作平静,他心中笑意泛滥,突然就有了逗逗她的心思,开口问道,“你还好吧?疼不疼?”

疼?

不疼!

疼不疼?

陆琅琅陡然脚下一停,她直觉热血上涌,小脸上每一根绒绒的汗毛都炸了。

欧阳昱喊出“膻中、神藏、天溪”三个穴位时,她就猜出他是要为她解开禁制,可是膻中、神藏也就罢了,那天溪穴可是在……

陆琅琅忍无可忍,举起了大刀,就向欧阳昱砍了过去,“无赖,登徒子,我不砍了你就跟你姓!”

第二卷 归州卷

第16章 送嫁 1

泰元四十七年春,皇帝病重。

早已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梁王借口世子李明卓遭朝廷暗算,下落不明,要查找行凶者,为爱子复仇,兴师问罪。

其实陇西官场的人都知道,这个梁王,膝下的儿子有十数个之多,平日里也未见他对世子李明卓有多看重,此番为了扯这个旗号,倒是在众人面前掉了好几次“情真意切”的眼泪,摆出了一副我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这个做老子的也不活了的架势。

众人劝解之余,也暗自纳闷,这位世子李明卓,的确是好久没有现身人前了,真要算算时日,恐怕都一两年的光景了。这里面……

明白的人都明白,一面是缠绵病榻的皇帝和少年皇太孙,一面是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的梁王,围观的是一群心思各异的皇室贵胄们,这电闪雷鸣了好两年的天下,暴雨终于要来了。

为了这一天,朝廷和陇西都早有准备。在陇西道边界,双方都是重兵压境,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而其他各道的府县也都沿途设立哨岗,严查过往商客,以及江湖人士,尤其是那些游侠豪客,防止异动。

赣南道与陇西道相邻,故而也是重兵把守,查询得更加严厉。

这天午时,赣南道归州府城外的官道上,缓缓驶来了两辆马车。

马车并不豪华,只是桐油素壁,看起来很雅致朴实。车头上挂了一盏风灯,风灯上有个宋字。

第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个虬须老汉,他右手牵着马缰,左手托着一个野果,一边忙着啃果子,还得抽空跟车里的人斗嘴,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忙碌的样子,但是眉宇间很是闲逸。

“谢老头,你尽瞎操心,照我说啊,这次还是打不起来。这两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可哪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车里的人不知道回了一句什么。

虬须老汉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他,反正让我在那些山沟沟里再待上半年的事,我可不干了……”

他还待喋喋不休,车里人提高了声调问他,“你上次打赌输掉,说要背的《里仁》呢?”

虬须老汉正是童昊,闻言顿时气短,“我一个跑江湖的,难不成还要去考秀才,天天背什么子曰啊?”

车里人哼了一声,“愿赌服输,再说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童昊顿时炸毛了,“我才不干呢。谁傻谁去死。”

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后面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对夫妻,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两架马车很快来到城外。

童昊搭手一望,“哎吆,这都过了饭点儿了,怎么这城门口还这么多人排着啊。”

他们一路行来,所过大小城池无不设岗严查,所以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身后,车厢的门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很多人吗?”

探身出来的人,正是陆琅琅。比起两年前那娇娇小小的模样,如今的她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可是不过是刚一露面,就被人揪着耳朵给拉回去了。

陆琅琅哎哎叫着,不敢挣扎,“阿婆,阿婆,不能揪了,耳朵要掉了。”

有个中气十足的老妇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耳朵不听话,还留着干什么?揪掉算了。”

童昊一缩脖子,也不敢插话。心中却嘀咕,幸亏老子没成家,这要是也遇上谢老头家这样彪悍的婆娘,哪里还能英雄盖世。不过说到英雄气概,如今的童昊跟两年前比起来,完全大相径庭,判若两人。当年的童昊满身锦绣,日常都有人服侍,虽然是江湖中人,过得跟个王侯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自从在惠山中被陆琅琅所救,这两年,他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如今再现人前,竟然是一副车夫的打扮,虽然都是舒适的料子制成的衣服,但是他不修边幅,满脸的络腮胡子,便是当年的认识他的人与他对面,只怕也是不敢相认的。

陆琅琅仍然在故作可怜的哀求,“阿婆,阿婆,轻点轻点……阿翁啊,救命啊。”

对面的谢晗正要张口说话,揪着陆琅琅耳朵的老妇人一个眼神瞟了过来,谢晗到嘴边的话立刻就变了,“琅琅啊,要听阿婆的话呀,你如今不是小娃娃了,女孩子家,要注意……”

正在前面驾车的童昊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重复着谢晗的话,“温柔贤淑,柔顺恭谨……”脸上一副不以为然。

“行了行了。”谢晗的那一套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打断了,“别念这些废话了,我自己都没做到,自然也不会强迫着琅琅。再说了,老头子,你天天在我面前念这个,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外面的童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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