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烟沾染了主人的气息,变得妩媚轻柔,神秘清冷在空气中蔓延。
那种薄薄的白色,带着些许苍凉。
隔着烟雾,安妮静静地看着田西,轻声说道:“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你应该戒烟的,再抽下去嗓子就完了。”
安妮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已经完了。记得吗,以前我还是合唱队的领唱,可现在,连说话声音都难听。所以呀,反正苦头都吃过了,再戒就划不来,不如继续堕落。”
田西的规矩是劝人只一遍,并非敷衍,只是他认为如果那人要听,劝一遍足矣,若不,劝千遍也是枉然。因此便转而说道:“对了,上次谢谢你送我回家。”
“光是谢谢就完了?”
“那请你吃饭?”
“不,”安妮将烟熄灭:“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离岛。”
闻言,田西像受了很大的震动,英俊的五官有瞬间的扭曲,他握紧手,隔了许久,终于开口:“为什么?”
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安妮却听懂了:“是霍雷霆提议的,他打电话给我,叫我们去离岛集合,说有事情要宣布。”
“‘我们’?”
“是指我,金怀瑾,施迎故三个人。”
田西双肩僵住,苍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他要宣布的事情是关于……丹绿吗?”他的声音低沉,浓稠得仿若沾上了内脏深处腥热的血。
安妮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挂上个淡淡的微笑,渐渐的,笑容扩大,不受控制,演变成了歇斯底里:“丹绿!呵,丹绿……你竟叫她丹绿?”
“等你笑够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田西眼中有冷冷的怒火。
安妮踱到窗前,看着街上密麻得令人心悸的人群,声音沉静下来:“他并没透露要宣布什么……但是离岛,还有他召唤的人,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玻璃窗上模糊地反射出她的影子,安妮轻轻抚摸着镜中自己的脸:“怎么样,你要去吗?”
田西闭上眼,眉间淡淡的纹路纠结出内心的撕扯。
安妮拿起手提包:“等你想好了再通知我吧。”
说着打开门,正要踏出去,身后却传来田西的声音。
“我去。”
……
方丹绿唯一的爱好是拍照,因为她拥有一架老式相机。
相机并非一开始便过时,和人一样,它也曾是崭新的,鲜活的,但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在它身上流过,便旧了,钝了,和客厅中母亲日渐泛黄的遗照一样,被遗忘了。
继母进门那天,将屋子大肆清理了一遍,母亲的所有东西都被扔了出去。
而她的父亲则坐着观看球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丹绿无能为力,只能抱住这架母亲留下的相机。
死死抓住,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其实,继母最想扔出去的,是她,前任女主人留下的鲜活遗物。
此后,继母总是冷冷瞅着她,冷眼,冷眉,冷笑,冷脸,一切都是冷的。
她尽量少待在家中。放学后,总是在摄影社团暗房里,独自一人洗片。
前浴、显影、停显、定影、水洗、晾干。
在黑暗的空间中,一步步地进行。
……
快艇像只铁铸的兽,乘风破浪,发出轰轰吼声,呼啸着掠过海面,吐出白色混沌的泡沫。
田西稳稳地掌着方向盘,任凭急风吹乱头发,衣衫。
虽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有如身下翻腾的浪,杂乱而破碎。
离岛越近,越是忐忑。
“他们到了。”身后的安妮站起身。
田西定睛一看,果然,在岸边停靠着另一艘快艇。
他将艇泊岸,两人一起下到岸上。
环顾四周,只见岸边一处散落着废弃的钢料,经雨淋日晒,已经锈迹斑斑。他记得,前两年本来有商家打算在此建立度假村,但才开工几个月,便接连出意外,死了三名工人。于是,离岛闹鬼的言论越传越盛,度假村的计划无限制搁浅。
之后,这里便人迹罕至。
有人说,在无月的夜晚,岛上会传来女孩子哑哑的哭泣声,悲切凄凉,令人毛骨悚然。
是你吗?
田西握紧手。
是你吗?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