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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食色(282)

“毕业了?”我问。

这些问题,都是早就存在心中,记熟了的。

听上去,很平静。

而温抚寞的回答,也是平静的:“是的。”

“想回来发展?”我继续问。

“嗯,毕竟,我的家,就在这边。”温抚寞道。

我问的,都是最平常的问题。

或者说,是最敷衍的问题。

我们,就像是点头之交那样,谈论着最无关紧要的话。

曾经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疏离。

我的脑子里,提前准备了很多这样的问题。

所以现在,我可以不用思考,便将它们问了出来。

在美国生活得怎么样?

嗯,不错。

这么几年,英语一定都已经提高不少了。

一般对话尚可以。

见你回来,伯父伯母一定很高兴。

是的。

毫无营养的对话就这样继续着。

我没有认真问,而温抚寞,也没有认真答。

我们在用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来进行缓冲。

是的,缓冲。

我们的分手,并不是愉快的。

不可能因为时间的过去,而抚平感情的废墟。

正当我继续问着不期望答案的问题时,温抚寞的眸光忽然闪现了一丝透彻。

他的脸,也微微抬起,仿佛已经决定正视。

我全身,忽然泛起了一层莫名的紧张。

我喝了口饮料,故意看看手表,道:“我妈怎么还没来?”

温抚寞缓声道:“伯母不会来了,她想让我们单独说说话,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

“是吗?”这是我早就猜到的结果。

所以,对于这个回答,我只是笑笑,不想再深入。

我和温抚寞此刻的谈话,是如履薄冰。

我只想保持一个距离。

但是,温抚寞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整个人,像是阳光下的浮冰。

纤秀,毫无杂质。

他的眉目,柔顺中,带着一种浅浅的忧郁。

就像我记忆中的那样。

我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

当年,温抚寞也是坐在我的对面,说,食色,没有我,你是不是会快乐很多?

当时,他的眼睛里,也是这样的复杂情绪。

“食色。”多年之后,温抚寞第一次唤了我的名字。

那声音,穿过时间的隧道,轰轰隆隆地,来到我的耳边。

浸润着黯淡的昏黄的阳光。

我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不知是因为时间,还是因为感情,或许,只是为了过去的那些年华。

“食色。”温抚寞继续轻轻地唤着。

“嗯?”我睁大眼,让风将那微薄的泪吹干。

眼内,只剩一层忧色的润泽。

温抚寞看着我,停顿许久,终于轻声问道:“你好吗?”

这个问题,刚才我也问过他。

但那时,只是一个问题。

而现在,由他来问,轻柔的声线中颇有些荡气回肠。

“好。”我笑,自己也分辨不出,笑的真假:“很好。”

温抚寞的目光,又浅淡了些许。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

温抚寞的喉结,曾经是我最爱的部位。

秀气的喉结,白皙的肌肤,在耳鬓厮磨之际,我总是喜欢咬住那凸起的小块……

我闭上眼,努力地刷去那些记忆。

无谓的记忆。

“对不起。”就在我闭眼的瞬间,温抚寞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很清楚,他这声对不起的意思。

“食色,我一直都想对你说这句话。”温抚寞的声音,也是带着一种温凉与轻柔。

“都过去了。”我垂着头。

光滑的桌面上,映着我的脸。

有些模糊,有些扭曲。

和过去的事情是一样的。

谁对谁错,又有什么要紧。

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还是一样的,长大了。

“没关系。”我抬头,对着他微笑:“真的没关系,那都已经过去了。”

温抚寞如水的眸子中,映着我的笑颜。

“我们都要向前看。”我轻轻叹口气:“驻足不前是不行的。”

这句话,是向他说,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温抚寞的眉梢眼角,带着一种看不真切的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