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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旗(17)

梁京京“切”了声,不屑地说,“确实比你这破车好。”

车外看着破破烂烂,内饰更是年代久远,安全带都磨出毛边了。

谭真不以为然,笑笑,“小姑娘家,不要把势利放脸上。”

“谁势利?”

“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

梁京京冷冷看他一眼。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谭真在储物格里翻出罐口香糖,问她要不要。

梁京京倒出两颗扔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

红灯变绿,车重新启动,身边人说:“帮我倒两颗。”

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手指微曲,掌心朝上,三条清晰的掌纹窝在一块。

瓶口就着手心颠了几下,可能梁京京怕洒了,用的力度过小,结果一颗没出来。谭真微不耐烦地看她一眼,她接到他的眼光,手上一用力,呼拉拉给他倒出一把。

谭真捧着一手口香糖:“……”

按上盖子,梁京京把罐子扔回储物格:“口香糖多吃几颗又不会死。”

车子开上高架,窗外灯火璀璨,不知不觉地,车内被蒙上了一层昏黄色调。

谭真不快不慢地开着车,听见身边人问,“我看你怎么成天跟二流子一样瞎转,你们部队很闲嘛。”

“我在休假。”

“多长的假?一个月?两个月?”她闲闲地问。

谭真说,“看我心情。”

梁京京转过脸看看他。压根聊不下去。

梁京京不说话,车内安静了下来。

觉得有点无聊,她想开音乐听,问:“能放个歌吗?”

谭真:“音响坏了。”

梁京京:“……”

谭真瞥她一眼,“你哪年到这边的?”

“我在这上的大学。”

“哪个学校?”

梁京京报出学校名,他笑了下,“本二?”

梁京京皱眉,还没开始怼,这人话锋一转:“这学校还行。”

梁京京问:“你呢,上次说你家在这?”

“我爸妈在这边。”

梁京京抿了下唇,听见自己问,“那你部队在哪?”

“安徽。”

梁京京轻轻“哦”了一声,望向窗外。

晚风温柔,把她鬓角的几缕发吹得飘了起来。

还原以为挺远的,原来是安徽,也不是很远嘛。

隔了两秒,梁京京又问,“你们空军跟别的部队有什么不同吗?”

“什么意思?”谭真皱起一点眉,没听懂。

“你们平时的工作……就是开飞机到处飞?”

梁京京刚说出口就觉得问得有点蠢。她是想知道空军飞行员平时都做什么,但没组织好语言。

谭真笑了笑,“不会百度?”

这晚,梁京京是哼着小曲打开家门的。

王亚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春光满面的,碰着什么好事了?”

“能有什么好事。”她把包包挂在门口,换上拖鞋走进来。

王亚说:“别说,你还真有一件好事。”

“什么?”梁京京在沙发边坐下。

“知道我今晚碰到谁了?”

“别卖关子,问一句答一句的。”

王亚说:“我晚上碰到兰博基尼了,人家让我给你问个好,还说下次请我们一起吃饭。”

对,兰博基尼,就是那个被梁京京在冲动下扇过耳光的男人。也是梁京京近期最后悔没把握好的一朵桃花。

梁京京:“你们在哪碰到的?”

“名扬酒店,我晚上跟彭科他们一起吃饭,一出来就看见他那个车停在酒店门口,我没跟他打招呼,他主动来跟我打招呼,我都不知道他认识我。”

梁京京解开扎了一下午的丸子头,拨拨头发,“然后他说什么了?”

“说挺久没看到你了,发你微信你都不回他,然后就说下次要请我们吃饭什么的。”

“他什么时候发过我微信了?”梁京京说。

“人家总要说点场面话,”王亚说:“我听他话里那个意思,反正就是有回头的意思,还让我来吹耳边风呢。小东西,魅力不小嘛,吊得人家恋恋不忘的。机会来了啊。”

梁京京站起来,很冷漠的,“哎,等他真联系我了再说吧,先去洗澡了。”

结果,说什么来什么。

晚上十一点多,梁京京手机一震。

几个月前断了联系的“兰博基尼”跳出来,先是发来一个“乖巧”的表情,紧接着又发来一句话。

【京京,我今天碰到了你的好朋友。很久没见,你放暑假了吧,最近有空一起吃饭吗?】

☆、14

梁京京看着这条微信,久久没回复。

这几年闯荡在外,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老实说,这人的综合条件算挺难得的,对她有心,还不是玩咖。如果情投意合,第三次约会就接吻也不算太越矩,倒是她当时反应太激烈,要不然后来也就成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身边多出了半个人。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

因为这人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似有又无,见面时她觉得他好像有点想法,每每分开却又毫无动作。

正如这个夜晚,十一点了,他把她送到家,没发来只言片语。

按以往的经验,这路数不太对。

梁京京觉得自己已经给出足够信号,这人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又或者在观望犹疑着什么,不急不慌,到现在还没任何表示。

这么一想,梁京京感觉自己有点挫。她在感情世界里向来游刃有余,这回倒像是被人给吃住了。

可回想中学时期,这人明明土得掉渣,压根不入流。现在也无非就是个在部队里开飞机的,长得人模狗样些,拿什么乔?

房子马马虎虎,车就不提了,硬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那段少年往事。

对梁京京而言,初中时光大多印象模糊,唯一清晰的几个画面都和这个人有关。

握着手机,脸枕着绵软的枕头,梁京京陷入短暂的回忆,随即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好像有点幼稚。

这都什么年代了,十年前那些孩子气的事,时过境迁,除了她,谁还会当回事?

这晚,梁京京在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中不断动摇,翻来覆去,最后理性战胜感性,她精明地决定,为了以防不备,她得两手抓。

在一方没有定数前,不能落得两头空。

梁京京第二天早上才回“兰博基尼”的信息,说自己昨晚睡得早,没有及时回短信。对方说没关系,问她明晚有没有空一起吃饭,有一家新开的日料店,老板是个日本人,口味非常正宗。

梁京京说,是吗,我也喜欢日料。

盛夏,下午五点,阳光依旧白花花的。

一辆明黄色跑车准时栖在楼下。打扮好的梁京京接到电话,拎包下楼。

男人看到人影从楼栋里出来,特意下了车,把她送上副驾。梁京京微笑着上车坐好,看着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男人脸微圆,穿一身香港潮牌,似乎想走运动时髦风。然而许久不见,梁京京有些讶异地发现,这人……怎么变丑了?

微胖就不说了,一身好衣服也没穿出个型来,看着土不土、洋不洋的。

引擎声轰隆一响,车拉风地开出小区,引得路过居民回头张望。梁京京没觉得多体面,反倒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路上,男人很自然地说:“以为你暑假是要回老家的,所以一直没联系你,正好那天看到王亚,她说你没回去,我就想着联系一下试试看。”

梁京京微微笑,没说话。

“你没回家啊?”

“哦,没有。”

男人说:“怎么没回去,你妈也不叫你回去?”

梁京京:“我这边还有事,走不掉。”

男人说:“你就是太好强,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一个小女孩……”

梁京京笑了一下。

跑车就是跑车,与普通轿车的乘坐感觉完全不同。梁京京坐在副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凹陷在座椅里,屁股下面还带通风,吹得她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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