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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种子(29)

作者: 桥兴四路 阅读记录

“我马上给你们父母打电话!你们去走廊等着!”

走廊很黑,办公室没几个老师亮着灯,只有微微的风吹过。揭文想着自己母亲接到电话时的表情,猜不到她的反应,不过,也无所谓了。

杨育红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学校。她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灰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的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她一上楼就直接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搬了椅子坐在班主任的旁边,她没来问揭文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她的身子稍稍有些前倾,一只手的手背随着她的语速不断打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揭文看着她一张一合不知道停的嘴巴,想得到她在说什么——她才从来不听别人的声音,只说自己想说的话——揭文身为班长一向以身作则,他是绝不可能先动手的……他先动手?那我相信他们俩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需要了解清楚……老师你也是知道的,揭文他是班长,学生会主席,学校未来的理科状元……

揭文盯了一会儿办公室内的情景,又将视线投向走廊外,今晚的夜空可以看到有浓浓的云笼罩着,密不透风将月亮遮住,程宁在干什么呢?她会知道今天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等了可能有四十分钟以上,陈良杰父亲姗姗来迟。他穿着一件白色的polo衫,领口边缘是黑色的,胸前有品牌的一小行英文,肚子微微有些发福,将衣服撑的圆滚滚的,左边胳膊下夹着一个黑包,他迈着步子到陈良杰旁边,“犯什么事了?”

“我被人打了!”陈良杰立刻撇清关系。

“正谈个大生意都被这个逼事打断了,”陈良杰父亲轻嗤了一声,瞥了一眼揭文,便走进了办公室,“欸!余老师!你好你好!麻烦了麻烦了!”,他刚一进门,就双手向前伸的大声招呼起来,快步向前走几步紧紧握着老师的手用力的摇晃,杨育红也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脸狐疑的盯着这个男人。

“这位是?”陈良杰父亲一只手平伸对着杨育红,侧着头问班主任。

“这是揭文妈妈,就是打架孩子另一位的家长。”班主任介绍道。

“哦!”陈良杰父亲头向后一点,又向杨育红伸出手握住,“你好你好,误会!这都是小孩子们之间的一场误会!”

陈良杰父亲一来,刚刚冷冰冰的办公室就像被突然泼了一盆开水一般的冒着热气,揭文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默默地等在走廊里。

陈良杰父亲还没进去多大一会儿,班主任就出来让两个人进办公室去,揭文和陈良杰进了办公室在桌子前站好。陈良杰的鼻孔塞着两个卫生纸团,下巴上沾着少量干涸的血迹,而揭文侧脸却开始肿了起来,他渐渐能感受到眼睛的被挤迫感。

班主任让他们说一下为什么打架,可一时间两人竟谁都没有说话。

揭文是做好打算死都不开口了,可最让他担心的是——陈良杰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来问吧,”杨育红突然说道,她上半身挺的笔直,手十指交叉的放在跷起的膝盖上,“我们刚刚都已经知道是谁先动手的了,现在我们就是只想了解一下具体起冲突的原因,你们能告诉我们吗?”

她的语气还是像威胁一样的压迫人,揭文已经习惯性的沉默不语,倒是陈良杰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暂时也没有回答。

“好,这样吧,那个,陈良杰同学——”杨育红想他的名字停顿了一下,“在揭文动手之前,你们为什么会起冲突?”

她顿了一下,“你也知道揭文是你们的班长,同时他平时的为人你也是清楚的,要说他会先动手打人,我相信不仅是我们家长还是老师都是不太相信的,你说是吧?”

“我也觉得揭文同学这个行为确实是让人震惊啊!”陈良杰爸爸像是十分惋惜似的猛的一拍大腿,“所以您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看看这伤的伤,残的残!这是怎么搞的嘛!”

杨育红抿紧了嘴唇,她还是继续对陈良杰循循善诱:“你们是不是因为很久没交作业的问题起的冲突?还是你因为揭文班长管你觉得不满啊?”

陈良杰是个傻子都觉得不对劲,他立刻反驳道:“是他先打我的!我什么都没干!”

“那总的有个原因吧?揭文身为学生会主席怎么可能打架呢?”

陈良杰指着揭文,上下嘴唇微微分开,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揭文的心跳突然的变快了,他有种预感陈良杰会说些什么。

“他就是因为他喜欢的女生喜欢我,所以才打的我!”陈良杰大声的说道。

☆、第二十四章

一颗重重的石头“咕咚”地沉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杨育红的脸色立刻凌厉起来,她的声音变大了:“没有确定的事就不要乱说!”

“本来就是。”陈良杰才不管她是不是长辈,立刻反驳道。

班主任这才终于开始出来打圆场。陈良杰说的话让班主任一时有些缓不过来,他也需要时间来想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眼看着第二节晚自习已经过半,他建议先把孩子带回去静一静,在家里反思一天,再过来上学。

揭文的心里有种一直捂着的某种东西终于放飞出手心的畅快感,他的心越飞越高快要跳出他的嗓子眼,他很想就在老师家长面前承认他就是喜欢程宁,可这口怎么也开不出来。

他鼓了几次勇气,依旧是作罢。

杨育红挺直着后背在他前面脚步不停的走着,像一个动作僵硬的机器人。第一次没有三节课晚自习下课之后和同学们一起放学,回家的这条路都变得静悄悄的。旁边的小吃店、奶茶店的店员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或者发着呆,静静地目送着揭文从他们面前经过。

整个小区静悄悄的,平时叫的起劲的野猫今天也听不见声音,唯有清脆的开门锁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楼道里,揭文刚跟着母亲进门,迎面就飞来一巴掌,他只来的及用手一挡,还是被划到了耳朵。

“你身为一班之长,不好好起到带头作用!现在还在班上打架!万一你有处罚,你知不知道这对你以后升学档案有很大的影响!”杨育红捏着拳头,将手放在鞋柜上,她的手用力的像是随时巴掌又会落下似的。

揭文全身肌肉都紧绷着,眼睛紧紧瞪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你怎么就永远就知道升学,升学?”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只有学习!”杨育红用她思想的剪刀继续“咔嚓”地剪掉他所有与学习无关的想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你知不知道?”

揭文转过头去,这套说辞他已经厌倦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忍不住的说:“为什么你总是只关系学习?要是陈良杰做了真正特别过分的事或者说了特别过分的话呢?”

“那也不关你的事!”杨育红每个字都说的重重的,“总有别人会管他!你要做的是专注于自己面前最重要的事情,懂不懂?”

别人会管。这句话揭文一下子闭上了嘴巴,他知道这场沟通已经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揭文心里清楚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别人”,以后也永远不会有。他突然想起那天他与程宁发现那两只遗弃的小狗的时候,他也是用“总有别人来救它们”的借口,敷衍自己,安慰他人。可程宁早就看穿了他,让他一点美好的幻想都不要有。而最后他也承认,除了自己抱起那两只小狗之外,所有的“别人”都是一场骗局。

他不想再是受这场骗局蒙蔽的人了。他好像一直就在蒙蔽自己。揭文记得自己对程宁的再三承诺,程宁每次都像第一次相信他时的相信他,从未埋冤,从未抱怨。

他人即使再不理解,他都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履行这个诺言,他已让程宁失望太多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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