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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种子(37)

作者: 桥兴四路 阅读记录

一天没吃饭,杨育红说完一段话,在原地顺气都要顺半天。“你不说,我也会弄清楚。到时候别又来后悔一开始为什么不说。”母亲既像是威胁,又像是发出了最后通牒。

“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回房间去反思去,手机,mp4都收我这里,反思好了、愿意说了再拿回去,我明天去找程宁父母再聊聊。”杨育红一手将手机放在桌面上,一手把他的书包递给他。

原本揭文以为事情暂告一段落,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都被重重锤了一拳,质问的话没经过大脑就忍不住从嘴巴里跳出来:“你去找程宁父母干什么?”

“找他们聊聊这件事对几个学生的影响,给给他们以后要是程宁再遇到这种事的建议,”母亲的双眉同时向上一扬。

“根本就不关程宁任何事情你去找他父母干什么?”揭文的脸都不自觉的皱在了一起,母亲的顽固和莫名其妙让他十分不理解,“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做这种打扰别人的事情?”

“是我去拜访,又不是你,找和你熟知的同学父母聊一聊天了解一下很奇怪?”

“关键是不关他们的事!”揭文想起程宁父亲那天对程宁说的话,以及因为被耽误半天而十分不耐烦的神情,如果母亲又去找程宁父亲,揭文不知道这又会对程宁造成什么影响。

母亲他是知道的,她最喜欢站在高处指导别人,言语之下总是充满着最深的不屑与偏见,揭文想到程宁父亲一身陈旧的工装,母亲不可能是真正想要去拜访他的。

母亲紧接着便说到:“好,我本来就是计划去找那个女生了解你们之间的具体情况。”

揭文与母亲对视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看清楚了她眼神中透露出的真实目的,也听清了她话语下的潜在试探与怀疑。

她早就在怀疑程宁与自己的关系了。

那又何必兜兜转转的试探,一开始就直接问自己不好吗?揭文轻蔑的偏开了头,他本可以就这样转身不屑一顾的回自己的房间,但就是程宁两个字让他迟迟迈不开脚步,他并不如他表面表现的这么轻蔑不屑。

他潜在的在害怕。害怕母亲真的去找程宁,害怕母亲对程宁又说什么,害怕母亲用表面的微笑说出最伤人的话语去刺激程宁。

“你想知道为什么打架的原因我告诉你不就行了吗?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揭文站在原地没动。

“你说。”

“我就是看他不爽很久了,我早就想打他。”

“揭文!”杨育红突然身子向前倾,右手用力的拍在木质的桌子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声响,桌子角向前在地板上滑了一段,“我一直忍着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自己听你现在说的话,你还是个班长,是个学生会会长的样子吗?”

揭文被她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听着她继续训斥道:“我想听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对我实话实说,你自己说我给你了多少机会,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在老师面前说我可以理解,回到家还跟我打马虎眼?”

“那你既然都知道了,还在这里问我干什么?”揭文打断她的话,母亲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厌倦。

“那好,我明天就去问那个女生,问她是不是跟你在早恋,问她是不是因为她的怂恿、你们之间的一些歪七扭八的小情绪让你竟敢三番两次的不服从学校规定的打人!”杨育红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刚刚拍桌子的手掌心现在开始发红,那抹红色一直快要延续到手背上。

“根本就不关她的事!我打人就是我一个人来承担!”

杨育红语气突然放缓了,“也就是你承认你们在早恋了?”她慢慢地一字一句的问。

“我……”这个话题的突然的转变让揭文一时的语塞了,她是怎么得到的这个结论,而自己现在应该否认吗?

仅仅是揭文突然的这一瞬间的语塞让杨育红更加确定了想法,她重新掌握了话语权,“把你的书包拿回去,没交的电子产品全部交给我,现在就回你的房间反思——”

☆、第三十章

门外传来其他班放学之后嘈杂的喧哗,时不时有男生们的高声大笑传进教室里,老师像是再也不能忍受底下同学们因为放学而心浮气躁的窃窃私语,摇着头大手一挥宣布放学。

同学们都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整个教室像是压抑许久的沸腾的水从水壶边缘溢了出来。程宁将数学卷子收到书包里,而身旁的李彩玲还是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程宁瞄了一眼她压在胳膊下的数学卷子——82分,甚至都还没有及格,但她显然并不是在为这次随堂考的数学成绩而忧心,她的目光穿过了卷子,停在书桌前的一个虚空的点上。

程宁将收好的书包拉上拉链,背到自己的身后。李彩玲的心思永远都摆在脸上,她就是这样一个把开心、生气、忧虑、紧张、犹豫全都摆在脸上的人,她的小动作、小表情,永远都是一览无余。

走出教室的时候,李彩玲还坐在原地没有动,程宁最后状似无意的瞥了她一眼,沿着走廊慢慢的往楼下走。

不多见的一个人的放学路。程宁走的很慢,任由许许多多的同学走到她的前方去,她今天不用再去书店,也不用去那个幽闭狭窄的居民楼角落,这才终于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沉默、没有表情的自己,就这样放任自己慢慢的走着,穿过霓虹闪烁的商业街,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这世间只有自己一个人。

走进住着的破旧小区的大门,路旁失灵很久没有检修的路灯在头顶上拼命的抽搐,前方的路因为黑暗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程宁还是慢慢的像是散步似的穿过这片黑暗,她喜欢黑暗,并且早已习惯。

走到住着的那栋楼楼下,路灯才重新将这一小片区域照亮,一个老人正佝着背柱着拐杖从亮光处面对面朝程宁走过来。

“回来了啊——”老人主动出声向她打招呼。

程宁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她点了点头,不知道老人看不看得见。

老人也停下脚步,他的肺像是出了问题,说话总有一种漏气似的嘶哑感,几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像是用尽了力气:“好久都没看到过你,最近还好吧?家里人要是再动手就来居委会找我知道了?”

老人又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像是灵魂在慢慢的离开身体似的,旁人已经看得见他道路尽头的终点线。

程宁长时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她就站在路灯正好照不到的黑暗里,看着被昏黄的灯光撒满肩头的老人,半晌才说:“您注意身体。”她向老人弯了弯脖子,重新迈起步子,慢慢向楼梯口走过去。

“好,好,”老人也向她点头,随着她的方向慢慢转动着身子,“我巡完这一圈就回去。”等他转动身子朝向楼梯口那边,程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厅已经废弃的电子铁门背后。

程宁看见熟悉的那道铁门,她没有拿出钥匙开门,反而轻手轻脚的经过门口,继续往前,一直走到顶楼的露台上,双手推开木门,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露台的一切在她眼中慢慢的清晰起来。

露台连接三个单元,每个单元的顶向上突出,顶上都安装着很多同一个方向的热水器,程宁一步跨到露台上去,面前有一片菜园子,应该是顶楼的住户种的,她向旁边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只看得见几根在屋顶拉着的晾衣绳,她回过头,走到露台边,一只手抓紧露台边墙角的边缘,一只腿抬高跨了上去,手和腿用时用力,坐了上去。

程宁将另一只腿也跨向墙外,稳稳的面对着楼外坐在墙上,墙的顶部不宽,程宁的双腿悬在半空中,弯腰向下看看,8层楼的高度足以让下面的人变成小小的一个,如果是胆小的人第一次从她这个角度望下去,一定能把他吓个半死。她小时候还很怕,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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