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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40)【CP完结】

连着五日输营养液让许琮像一朵即将枯败的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贺闻面对着这样的情景却毫无办法,他说尽好话,承诺了很多,但许琮一个字都不肯听,可是要他放许琮走更是不可能,在这样矛盾的境地之中,贺闻和许琮两个人都遭受着莫大的痛苦。

许琮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对外界的一切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贺闻的声音也像是从天边传过来似的听不真切,他觉得自己像一颗气球,随时都有可能飘起来,飘到半空中被挤压,砰的一声——

挨饿的感觉很不好受,至少前几天是这样的,胃先是空荡荡,然后饿得没有知觉以后,又开始火辣辣的疼,需得用什么东西来填补,有时候他盯着床单都觉得那抹洁白是一片奶油,咬下去却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现在好了,胃不疼了,脑袋也放空,他把自己变成一具躯壳,由营养液维持着,指不定有一天他就在这流水里死去,快活自在,不再烦恼和忧愁。

他是在放弃自己,也是在报复贺闻,现在只要能让贺闻不痛快,他就会痛快,哪怕要他死,他都觉得值。

简余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回来的,万寻把事情告诉他的事情他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听见许琮现在的情况,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去。

他问万寻为什么不制止贺闻的做法,万寻回答得模棱两可,说自己曾经也是许琮的座上宾,自己过去会被贺闻活生生撕裂——贺闻现在对很多人都抱有敌意,特别是一切同许琮有过纠缠的。

可即使如此,万寻也该做出些努力,而非放任好友瞎胡闹,简余想明白了,是因为万寻本质和贺闻是相同,他们从未把许琮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只要他们满意就可,至于许琮是死是活又有何在意的呢?

简余是这群人里鲜有的异类,他是真的正人君子,做事正义,见不得肮脏,这也是他与这些人越走越远的原因。

他不知道他去英国这短短几月事情竟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贺闻真是发了疯,连囚禁这样的糊涂事也做得出。

到医院时,果不其然被病房外的保镖拦下来,纵然是脾气温和的简余也不免发怒,他等贺闻出来,披头盖脑就是一句质问,“贺闻,许琮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这样对待他,有没有在乎过他的想法?”

贺闻沉默以对,他甚至不知道简余要回来的消息,近来他尽把心思扑在许琮身上了,关乎外界他屏蔽得七七八八。

简余默然的看了他半晌,想要进病房里去,贺闻如临大敌,身子拦在简余面前,简余怒斥道,“他都快死了,你还限制我见他?”

简余从小就不会跟他红脸,他身体不好,干什么都是温温吞吞的,能让他发这么大火气,显然怒气值已经达到顶峰。

也许是死字让贺闻清醒了些,他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疲惫的让开了身让简余进去了。

第49章

许琮意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像是温温柔柔的风拂来,使得他沉重的眼皮也想要睁开去找寻这风的来源。

他很努力的掀开眼皮子,病房里的灯并不亮,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刺眼,于是只得眯着眼睛看这来客,他的眼神凝聚了很久,依稀辨认出来人。

简余其实从进病房那一刻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他离开的时候许琮还是好端端的,几个月过去却只剩下一层皮肉般,似乎只要轻轻一捏他都会碎裂开来,他小心翼翼的询问,“许琮,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许琮隔了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他想张嘴说话,可过久的沉默令他发不出一点音节,简余深吸一口气,在床边坐下,眼见柜上放着一碗已凉去的粥,他还是决定尝试一番,他舀了粥递到许琮嘴边,但许琮只是紧抿着唇做出抵触的反应。

简余觉得心痛,放轻语调,“你喝两口,同我说说话好吗,我今天刚从英国回来,卖我个面子。”

许琮想起当日饭局上简余的解围,沉默许久,终于肯张开干涸的双唇,但粥一进到嘴里,他却条件反射的干呕,简余手忙脚乱去帮他擦呕到衣襟上的米粒,一时哑然,许琮的状态显然不乐观。

贺闻到底怎样才把人伤成这幅模样,他不再强迫许琮喝粥,改问,“你能说话吗?”

许琮尝试了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一声,“能……”

简余松了口气,开始控诉起贺闻的不是,他道,“贺闻这人做事不顾后果,作为他的朋友,我代他像你道歉,但你为了他弄成现在这样实在得不偿失,你得赶快好起来,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简余字字在理,但这些话对已经没有了人生目标的许琮毫无用处,他听不见许琮说话,叹了叹气,又道,“看贺闻的情形,他暂时是不会放你走,可是你想要争取自由,得先有争取的姿态,你这样消极,又怎么能离开呢?”

许琮空洞洞的眼睛盯着简余,默不作声,许久,他才费力的张口,他憋得太久了,无声的抗争要将他压垮,他疑惑不解,心头萦绕的疑问如同一座大山,“贺闻……从来都是这样吗?”

简余有些并没有他的意思,“什么?”

“他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会出手相助,”许琮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会完全变了一个人?”

简余心神一震,联想到他当日与贺闻在走廊上看见的场景,脱口而出,“贺闻救的是你?”

许琮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简余,简余竟然不敢接受他的目光——当日是他请求贺闻出手相助,如果没有他所谓的好心,往后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简余忽然有些难受,许琮以为的贺闻只是一个假相,他的喜欢从一开始都是错误的,可是他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他,怕一旦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剥离许琮便真的全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于是简余只得强压心中的酸涩,绕过话题,磕磕绊绊的安慰道,“许琮,就当为了自己,别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许琮没有得到答应,也不在意,眼睫毛颤了颤,“你能帮我吗,我想离开这儿。”

简余沉默了,贺闻的防护太深,他可能无法满足许琮的请求,他的沉默使得许琮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心脏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许琮日渐丧失生命力。

他不是贺万寻,也不是贺闻,他不像他们那样自私冷漠,他不应该坐视不管。

“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有人身自由,”简余握了握拳,许琮又抬起眼来看他,他定定道,“这句话永远都不会变,纵然我帮不了你,但是,”他见到许琮灰败的眼睛生出些微光来,轻轻握住许琮形容枯槁的手,轻声而坚定的道,“我会把你的意愿告诉贺伯父,他会帮你的。”

许琮沉默许久,虚弱的手指勾在简余的手指上,稍微用了点力——他太渴望离开,离开贺闻,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哪里都好,他不要这样的生活,他不要这样的自己。

“你答应我养好身体,”简余深深望着他,“等你彻底恢复的那天,就是你重获自由的日子。”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在许琮心里生根发芽,自由的力量和诱惑便如同最为肥沃的土壤,让许琮封闭的心又恢复跳动,他激动得近乎落下泪来,但眼睛却一片干涩,只是在简余把粥喂过来的时候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贺闻不知道简余进去的十来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简余出来后,许琮的状态却日渐好转起来,他已经无暇去顾及简余做了何事,只要看着许琮肯进食就足以让他庆幸,至于其他的,他想着,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弥补,只要许琮好起来,他笃定的相信他们两个之间也会如久病痊愈。

简余每隔两天会过来看许琮,贺闻怕他有动作,时时刻刻跟着,但他和许琮的相处很是正常,他只是吃味许琮甚至不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却愿意对简余投之清浅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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