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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104)

作者: 狸点 阅读记录

两人虽是奇怪,但确实又都长得出众,是一般年纪的俊俏后生。

青衫青年,轻嗅茶香,姿态放松;黑衣青年,眉头微皱,时不时抬头注意着过往的行人。

一位眉目舒朗,颊带梨涡,双目含情;一位俊朗英挺,略显桀骜,双眼如星似墨。

两人正如光和影,明与暗。既形成鲜明对比,又互为衬托。

两人并不交谈。

也只那么静静的一坐,便替酒肆招揽了大波的生意。

原来是因为小村庄难得来了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又似乎是大城镇大户人家的公子。姑娘们纷纷梳妆打扮,“偶尔”路过,“恰巧”驻足,“正好”进来买酒,然后“不小心”被黑衣青年看到,然后羞得双颊飞红,飞快的跑开。

喜得老板娘亲自为两人冲泡好上等的茶叶,只求能将两人再多留片刻。

“我听白元奉说,你的真容可当得‘倾城倾国’四个字,真可惜,无缘一见,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陈染怀手指在茶杯边缘描摹,一双眼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陈欺霜,主动地先抛出了一个话题。

陈欺霜微皱了下眉,不悦地撇过脸,避开了陈染怀的打量,又向酒肆门口张望了一眼。

陈染怀见他满脸的担忧,了然的笑了笑,也不再继续自讨没趣,只倾出些茶水,在桌面上胡乱地画着,画一会儿,便伸手抹净,过一会儿又画,反反复复。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陈染怀因为无聊而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外忽然骚动了起来,一直安静坐在对面的陈欺霜“噌”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起身向门前迎了过去。

掀开门帘的是位身材魁梧的年轻小伙子,他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迎过来的陈欺霜,于是忙侧身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同时,低声应答了些什么。

身后那人一边敷衍似的应着,一边略微低头,让过了帘布,一抬脚便迈进了里屋。

屋内喧闹声一瞬间停了下来。

酒盅掉落在桌上,发出骨碌咕噜的滚动声,伴有酒水倾泻而下的哗哗声。

第75章 第七十章

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优雅贵公子出现在这间低矮简陋的酒肆门口。

他穿了件宁绸缠枝纹样的月白色长袍。黑色的内绒腰封,下面坠着通透的湖绿色玉佩、苏绣的荷包、刺绣的香囊、纯金的小算盘,怀里抱着鎏金吞云兽样的小手炉,蹬了双黑色的绒靴。

鸦羽似的黑色外氅,将整个人毛绒绒地包裹在其中,雪白得似朵出世的逸云。

只有头上,稍显简朴地用一支凤型古木簪束发。

这种干净华贵的打扮,走进只有四张小小方桌的简陋小店,衬得酒肆愈发的凄凉萧条,与整个环境相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为人和蔼,眉眼三分含笑,使人见之忘俗,自然地生出了些欢喜亲近心。

没等他迈出第二步,酒肆的老板与老板娘同时起身迎了上去。

却有一人,比他们更快——陈欺霜自然而然地上前,替周钰恒取下披着的大氅,叠好后,抱在了怀里。

周钰恒轻触陈欺霜的手指,发现入手一片冰冷,忙将暖手炉塞进了他的怀里,脸上现出了些歉意:“抱歉,等得久了吧?怪我,有些事情耽搁了。请店家上些热水热饭,你先暖和暖和。”

“我没事,倒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夜里凉,有些咳嗽……”

“霜公子,我家主人他受伤了。”跟在周钰恒身边的魁梧年轻人,直接揭穿了周钰恒的谎言。他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与周钰恒对视。

周钰恒恶狠狠地瞪他,呵斥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已经手帕掩口,咳得停不下来了。

陈欺霜忙扶他坐下,边替他斟好热茶,边轻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同时,问那位年轻人:“他伤哪里了?严重么?”

年轻人犹豫着开口:“主人他……不让讲……”

“鸱鸮你闭嘴!”周钰恒越咳脸色越显苍白,他勉强止住咳嗽喝止住手下,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药瓶,借药丸短暂地压抑住了咳嗽,急促地喘了片刻,又匆匆地补充道,“规矩你都懂。自己回去领罚。”

鸱鸮低头表示认罚,却横过眼去白了陈染怀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声冷哼。

陈欺霜还要再探,却被周钰恒捏住手腕推到了一边:“一点风寒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看,我已经没事了。”

他转过头对老板和老板娘露出了客气又温暖的微笑:“麻烦店家替我们安排一些热菜热汤,我们用罢好赶路。”

然后,又去招呼陈染怀:“你没有什么忌口的饮食吧?”

“并没有。”陈染怀回答。

他举起茶壶替三人都斟满热茶,又开口道:“我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们的。也只能以茶代酒,先谢谢你们了。”

他说完,先饮为敬。

又勉强的笑了笑,客气地寒暄道:“说来这也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原来你长这个样子,也难怪白元奉曾说,你们两个长得有些像。对了,你的伤,不碍事吧?”

陈欺霜皱了眉,再次不悦地看了眼陈染怀,又尝试着去探看周钰恒的伤势。

周钰恒边用力地摁住陈欺霜,边推给他一杯茶,然后饮尽了杯中的水,客气的笑了笑,回答道:“还好。”

他又问道:“小霜可能跟你说过,我们马上要回去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想跟我们回去,见过他之后再走么?”

“回去了,我还能走得了么?还是算了吧,与其相看两生厌,闹得不欢而散,倒不如给彼此留些值得怀念的余地。”

陈染怀双手环住茶杯,望着升腾起的氤氲茶雾,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冷峻的青年——因焦急地烤鱼,却不得其法而将脸庞熏得漆黑,手忙脚乱地在浓烟中呛得直咳,却依旧倔强着不允许自己插手帮忙。

他将全部的真情与耐心、温柔与怜惜,都给了自己。

却不知道,这个陈染怀,既不能给他回应,又不敢吐露真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彼此怨恨,互相折磨,同陷痛苦。

但是,白元奉,他爱的到底是谁?

真的是现在的这个陈染怀么?还是过去的那个“陈染怀”?

是年少时的美好初遇?还是曾经的求而不得?

或者,他爱的,其实就是那个英勇无畏、怀着青涩1爱恋、为了爱与梦想可以不顾一切的,那个曾经年少的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执念啊。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能弄明白吧。

——我会守住这个秘密,一直到死。

*

老板娘殷勤地重擦了桌子,端来了热汤热菜,老板则送上了温好的热酒。

陈欺霜抢先开口道了谢,并趁机解脱束缚,将掌心贴在了周钰恒的心口处。

一探之下,内心一惊。

周钰恒非但气息不稳,甚至整个脉象都是乱的。

他刚要发怒,反倒被周钰恒抓过手指,压在了腿下,抢先着埋怨了一句:“哎呀。这么多人在呢,你别闹。先谈正经事。”

说着,他示意陈欺霜去看陈染怀。

陈染怀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对面两人,旁若无人的相视而笑。他心底略有些羡慕,忙借喝茶,掩饰掉了苦笑和窘态。

陈欺霜不为所动,眸子里晦暗不明,执着地去捉周钰恒的手腕。

周钰恒对陈欺霜回了个微笑,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

两人在桌子下面激烈的交手。

当周钰恒再次靠着耍手段和不要脸的占便宜,成功地战胜了陈欺霜时,陈欺霜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反剪了周钰恒的双手,扯下头绳,绑住了周钰恒的两只大拇指,并系上了一个繁琐复杂的绳结。

陈欺霜声音压得极低,明显有些火大:“你别对我笑!我不是在同你开玩笑!你必须、马上、跟我去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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