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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129)

作者: 狸点 阅读记录

“你差点就真的死了!如果行刑的真的是黄溯回,如果有人执意要上来再补上一刀,如果最后带走你的不是我,如果冬青没得及拦住我……周钰恒,你,就是个混蛋!”

“所以说嘛,这么多的‘如果’我们都闯过来了,说明上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周钰恒离开陈欺霜的拥抱,抬头注视着陈欺霜的双眼,认真的对他说,“小鱼,我知道你母亲和你师父的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你可能很久都会走不出来,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不该自暴自弃。他们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当然,我也是。

既然现在我们赌赢了,你已经获得了新生,就该随着自己的心意,自由的活,认真的活,潇洒的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你。还有——周钰恒,我爱你。”

*

“你将药喝了,快去歇一会。”黄溯回亲手熬好了药,端来放在了白元奉的桌子上。

白元奉用手遮着又咳了几声。

他从青城山九死一生的回来,受了极重的内伤,又兼日夜操劳,添了些风寒,强撑着病体去处理各种烦心事,病也随着缠缠绵绵的拖着,不肯离开。

“不喝。太苦了。”白元奉草草地划下几个字,又咳了几声,“我宁愿病着。”

“喝了好得快。喝完后好好睡一觉。总不能带着病体过年。”黄溯回将药碗端起,用勺子舀着吹凉,“来,快喝。一点都不烫,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全喝光了。”

白元奉搁下了笔,将药碗接过,双手捧到面前,盯着药汤内的倒影,久久的不说话。

“怎么了?嫌苦?我替你备了蜜饯。”黄溯回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袋,同样放在了白元奉的面前,“喝完了吃一些,不过不能多吃,否则又要咳了。”

白元奉双手拇指在药碗的边缘来回划着:“小回,你我相伴这些年,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黄溯回疑惑的看了白元奉一眼。

他正好接触到白元奉抬头望回来的眼眸,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你每年都要拿出来取笑我,今年我倒忘记要先下手为强了。”

白元奉也跟着淡淡地笑了起来:“看来也还是当初那个——当个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人人敬仰的大侠。”

“你还不是一样?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了。”黄溯回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啊,人总是要学会实际些。”白元奉端起药碗,放在唇边,“你有什么想要的,记得告诉我。但凡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黄溯回并没有说出些什么,只静静的注视着白元奉将药饮尽了,及时递上蜜饯,看白元奉塞进了口中,才开口道:“人心散了,拿什么都补不回来了。”

“那你的心,也不在此处了么?”

黄溯回笑了起来:“其实,我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追随你。只要你还坚持,我就一直陪着你。”

“是么?”白元奉也笑了起来。

第95章 第八十八章

两人正说话间,有侍从向白元奉禀报,白虎使来访。

“请进来。”白元奉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一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苍山,感慨道,“今年,也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黄溯也走到他身边,轻轻合上窗户,劝道:“你病还没好,不要吹冷风。”

“唉。”白元奉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大氅,故作为难的长长叹了口气,“不得不听你的啊!你太啰嗦了,吵得我脑仁儿疼。”

黄溯回刚想反唇相讥,却见白虎张至尚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教主,玄武使,我来给您二位拜个早年。”张至尚进门立刻跪了下来,给白元奉磕了个头。

他起身后,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礼品,交给白元奉的手下。

其中,就有两坛好酒。

白元奉很明显的眼睛一亮,当即就有了些开心的神色。

他伸手抓过酒坛,拍开酒封,登时满室酒香。

“好酒啊!”白元奉深深吸了一口陈酿香气,热情的招呼白虎道,“我正想喊你过来,我们三个人小酌一杯呢。也算赶巧,今天中午,你们都留下吃饭吧。”

张至尚一脸的受宠若惊,刚想点头答应。

黄溯回开口打断了白元奉的邀请,替两个人一口回绝掉了:“你还有伤在身,又吃了汤药,不宜饮酒。算了吧。”

张至尚只好尴尬地呵呵傻笑。

“我们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黄溯回提出辞行,行了礼后,带着白虎起身向外走。

“我真可怜啊,连个喝酒谈心的人都没有。”白元奉带了些笑意的,半真半假的抱怨,从黄溯回的背后传了过来。

黄溯回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回答道:“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大醉一场。”

他说着,又继续向外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再看白元奉。

“再见了,兄弟。”白元奉温和的微笑着。

黄溯回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

除夕。辞旧迎新,家家户户贴春联、挂灯笼、扫庭舍,迎祖先。

鞭炮声从清晨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扰人清静。

“真的要选在今天动手么?”张至尚有些紧张的又问了一遍,他松了松捏得有些发麻的手掌,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对。机不可失。今天教主会独自一人上后山祭拜他的母亲……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逼他交出‘天魔令’。……盯紧你的手下,不要让他们胡来,我不希望造成伤亡。”

“我的意识是,其实我们可以给教主下些迷香之类的……还可以把东西偷出来。您知道的,左右护法实在有些不太好对付。”

“他有抗药性,一般的迷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其他该搜的地方我都搜过了。东西只可能在他身上。……如果出了事情,就推到我的身上,只说是我胁迫你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我了。”张至尚伸手摸了把出汗的鼻尖,“绑架教主,逼迫教主交出‘天魔令’向武林盟乞和。这在魔教众人眼里无疑是叛教行为,会被别人骂作是懦夫的。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人会理解……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安排好了,我们就走吧。”

*

“娘,我来看您了。”白元奉用手拂开墓碑上厚厚的一层积雪,露出“周君兰之墓”五个大字,“您在那边过得开心么?”

“……我过得挺好的。本来是想把喜欢的人带来给您看看的,但是,他来不了了。您看,我又食言了。”

“……小回这次也没能来。我猜他可能不会来了。一会儿我会替他给黄叔叔黄阿姨也烧些纸钱。”

“……娘,我亲手送走了父亲,间接害死了心爱之人,现在很可能要对自己的兄弟动手了。

……您曾说,长大意味着越走越孤独,会逐渐失去更多的东西。

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但是,现在呢,……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

当黄溯回亲自带人寻至白元奉母亲的坟墓前时,白元奉早已不见了踪迹。

白母墓前三炷香仍余烟袅袅,燃尽的纸钱堆里红光若隐若现。

张至尚上前轻捻留下的脚印上的残雪,回头对黄溯回点头,说道:“刚走不久,还追得上。”

黄溯回却低头沉思了起来。

也只片刻,脸上同时浮现出纠结、哀痛、怀念与愤恨等种种神色。

他的眼里现出些许的狠戾:“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魔教总坛不远处的瞭望高台,那是几个人最喜欢的地方。

韩介总拉着陈欺霜要求“切磋切磋”,陈欺霜不言不语,边打边逃;毕先在一旁大声吆喝着添乱,偶尔还指手画脚的点评一下;周钰恒脸上扣着一本书,在吵闹声中,躺着睡,蜷着睡;韩莹湘有时会劝住哥哥,有时也会跟着捣乱,有时又会静静坐在一旁,替几个人缝补衣服;白元奉看几个人打闹,自己默默的打坐,偶尔遇到闹腾的厉害时,也会半眯缝着眼睛,悄悄的看,遇到好笑的事情时,还会偷偷跟着笑,被抓包时,才严肃的板起脸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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