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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140)+番外

看客的心态,日子变得慢悠悠。

顾怀袖搭上眼皮,“阿德还没回来吗?”

“不是被你支使着去找那个小乞儿了吗?”

张廷玉可不会认为李卫是什么良民,早年虽不知他怎么在京城,可敢当街抢人东西,满嘴谎话,便知道是个黑心肠的。

因他觉着自己看事儿更清楚,尤其明白那眼神,所以才觉得顾怀袖不该动恻隐之心。

可……

一向铁石心肠的女人,被人平白喊了干娘,还破例救人,想想也别有一番味道的。

张廷玉忽然道:“咱们要个孩子?”

“……”

她手指僵硬了一下,回头看张廷玉,一双眼底透着几分奇异的沉默,只道:“顺其自然便好,我若没孩子,你会休我吗?”

张廷玉失笑,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呀。”

顾怀袖拍开他手,唇角下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生孩子这种事儿哪儿能勉强……唔,你今儿晚上去睡书房可以吗?”

张廷玉顿时没话说了,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二少奶奶,您就折腾我吧。”

这时候,便格外想将他眼前这小小女子拆了吞进肚里去。

张廷玉搂着她的腰,只道:“有耕耘才有收获,看样子你二爷我还不够努力。”

顾怀袖掐他腰,“无耻。”

两个人笑闹着,马车慢悠悠地朝前面走,一直等到回了家,阿德那边才有消息。

顾怀袖没想到阿德竟然把李卫给领回来了,顿时有些诧异,她还拿着鸡毛掸子戳前面那一只蓝釉堆花瓶,乍一见人进来,手上力道没控制好,差点将花瓶给戳落下去。

“怎的带他回来了?玉佩呢?”

她叫阿德去又不是把这小子解救回来,只是为了玉佩。

当初那玉佩乃是形制一样的两只,一只给了孙连翘,一只还在李卫这里。虽不是一对儿,可到底跟孙连翘一样的玉佩落在别人手里总是不好。

顾怀袖原本已经将这件事给放下,现在看见李卫当然要给办得后顾无忧。

李卫说玉佩已经当掉了,可顾怀袖还记得当时在茶棚里面瞧见人走过去,腰上挂着的就是那玉佩。

若真如李卫所言,玉佩当掉了,那买玉佩的人少说也是个富人,不该如当日所见一样穿着粗麻布的衣裳。

顾怀袖眼力见儿还是有的,那一日从茶棚外面经过的,因当就是李卫。

顾怀袖想了想,叫人进来,看李卫还是埋着头,瘦得皮包骨一样,不知怎地冷笑了一声:“小小年纪,撒谎的本事倒是一流。你且说说,几日之前外河上沈铁算盘的船出了事,死了一船人的时候,你在哪儿?”

李卫惊讶地抬头,沈铁算盘的名头他自然听说过,那一日出事的时候他也在。

可……

顾怀袖怎么知道的?

心知自己瞒不住,也不知张二少奶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如实道:“当时小人跟着船上人在跑腿。”

“那当日你可也戴着玉佩走的?”

顾怀袖挑眉问,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

人很小,心很野。难说不是好苗子,只可惜长得有些歪了。

顾怀袖暗叹的时候,张廷玉已经端着一把紫砂壶进来了,正在把玩着,忽然瞥见这小子,只往圈椅上一坐,便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插话。

顾怀袖回头压低声音:“你怎地来了?”

“刚跟人斗对联,赢了一把紫砂壶,就回来了。”

最近张廷玉在江宁可谓是春风得意,江南文风很盛,多的是文人士子动口动笔,往往喜欢拿件东西当彩头。张廷玉大部分时候都在旁观,只有瞧见自己喜欢的东西了,才会参与进去。

不过他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必定是手到擒来。

今儿这紫砂壶,也是白得来的。

顾怀袖听着,笑骂了一声:“如今二爷是比那京城八旗公子哥儿更潇洒了,斗鸡走狗赌钱,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风月场里一进一出,快活似神仙。”

“你又说到哪儿去了?”张廷玉把紫砂壶一放,“整日里便知道摸黑我。这小鬼又是怎么回事?”

说的是李卫。

顾怀袖也坐下来,又看李卫:“那一日我方到江宁,就在茶棚里坐着,瞧见那玉佩从我面前过去的,只是没见着你人。甭告诉我,玉佩就是这几天当了的。”

“二少奶奶所言不错。”

李卫飞快地瞥了顾怀袖一眼,说了这一句。

顾怀袖气笑了:“得,又是你娘没了对吧?”

她一心觉得李卫嘴里没一句实话,在京城的时候,便听他说他娘病重,这时候又说没了,若他娘在世,怎么也不这样说啊。

摸不准这小子是不是又在撒谎,顾怀袖道:“若是你娘病了,带我去瞧瞧你娘,咱们找个大夫给治治;若是你娘没了,你也带我去看看,好歹你这样为着你娘,也算是有孝心,不管怎样,已去者为大,在世之人尽尽心也成,好歹下了葬……”

李卫却道:“方才回去的时候,我娘已被人葬下了……”

这时候,顾怀袖忽然想威吓他,再扯谎扭送他进官府,想想又算了,鸡毛蒜皮小事。

正巧这时候廖逢源那边的人又来请张廷玉,张廷玉叹了口气,道:“跟你老板说,我就去。”

那人奉命来传话,话传到了便走。

张廷玉跟顾怀袖说了一声,便起身去了,他出门的时候原想要带阿德去,不过忽然瞥见堂屋那边的情况,便对阿德道:“回头若是二少奶奶要赶那小子走,你便收留了他吧,看着怪可怜的。留在院儿里打杂做事,怎么都成……”

阿德有些不明白:“二爷您这是?”

“忽地想起来,我前几年也没比这小子好到哪里去。”

张廷玉笑笑,叹了一声。

阿德却陡然明白了过来,他心疼自家爷,只道:“小的明白了,只是若二少奶奶不同意……”

“她顶多嘴上说两句,一会儿骂我两句,你瞧着吧,该收留还是要收留。”

张廷玉多了解她呀?反正家里也不缺钱,多养个人也不妨事的。

阿德送张廷玉这边上了轿子,又回来伺候顾怀袖,却见顾怀袖提溜着李卫的领子。

“瞧瞧你穿成什么样?出去坑蒙拐骗,也好意思说见你娘去?有什么去不得的?要不就是你坑骗我,要不就你自己没脸去。”

顾怀袖皱着眉,眼底带着不悦。

李卫挣扎,很想踹她,不过是平白大路上喊了声干娘,她怎么比自己的娘还麻烦?

李卫真是欲哭无泪,看见阿德过来,便知道自己挣脱不了了,垂头丧气下来:“那我带你去看看……”

很好,达成一致。

这还是李卫头一回坐马车,虽然不敢进去,可跟阿德坐在前面,却觉得很有意思。

他小孩子心性起来,兴奋得不行,还想去帮车夫赶马,被阿德敲了头,叫他安静,别吵了车里二少奶奶。

顾怀袖倒是不觉得吵,她垂眸下来盘算了盘算。

兴许每个对后事有所预料的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也许,这个李卫就是以后的李卫。

她缓缓闭上眼睛,却抠着手指,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原本已经忘记了许久的事情,又浮现了出来。

如今才康熙三十一年,距离那些个爷们闹出事儿来还早得很,只是她本以为四阿哥此刻应当对太子忠心耿耿,不了竟然早就开始了谋划。

最终夺得皇位的乃是雍正,那么这一位四爷,又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对那位子有了野心?

没有野心,不能成大事。

顾怀袖也是有野心的人。

京城张家那边,张英深得皇帝器重,大哥张廷瓒却游走在太子与四阿哥之间,而张廷玉如今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官二代。

至于李卫,怕也只是白身穷小子。

她屈腿坐在车内,敲着前面阿德跟李卫一大一小两点影子,也不知怎么忽然勾了勾唇。

罢了,能争则争,不能争顺其自然也好。

很快,前面李卫喊了一声“到了”,于是马车停下。

顾怀袖下车来,却发现这里果真是一片荒郊野岭,东面便是乱葬岗,西面却有一片坟地,有不少的小土包都堆在那里。

阿德有些慎重,“二少奶奶,要不小的跟他去看,您在这里等着?”

这样的地方,一向是活人避讳着的,怕沾了晦气。

顾怀袖却不是那信这些的人,她只慢慢地扶着青黛的手下来,淡淡道:“死人如何能与活人斗?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倒比我还怕得慌,走吧。”

青黛是了解顾怀袖的,看阿德有些为难,劝他到:“二少奶奶从不避讳这些的,你如今不知道,往后便知道了。”

阿德摸了摸自己头,“往后小的记住了。”

他又回头看李卫道:“你带个路吧。”

李卫点点头,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面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坟包,这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他们一行,马车停在外头,周遭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