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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22)+番外

泥人也有三分气,更何况这些年来顾怀袖一直都在受气,再豁达的人都有一个底线。

她的脾气是跟着那一位催命的次数增长的,前儿不久又来催那翡翠扳指,顾怀袖不胜其扰,正烦心着,顾瑶芳偏还来呛她。

呸!姑奶奶从不是能被人给呛住的。

一向只有她顾怀袖呛别人,哪里轮到顾瑶芳来?

这会儿她脾气上来,才懒得管什么大小尊卑,有种你告我去啊,病歪歪的毛病多!

青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赶紧地“哎”了一声,扶着顾怀袖上马车。

后头顾瑶芳见着顾怀袖那有恃无恐,专门气她的模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好遮了纱帽,看不怎么分明,可那身子便开始颤抖起来,青溪忙道:“小姐您紧着点,别动气,别动气!”

“咳咳……”

顾瑶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装病装了这好几年,也不知胡乱吃了多少看似说对身体无害的药。须知“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也是要出问题的,她这身子是越发破落了。

这场面,也唬住了那边顾寒川,他用扇子抵了抵自己额头,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候,老爷顾贞观才回去取了一封卷轴,从门里走出来,四公子顾明川,眼角余光一闪,已经瞧见了顾贞观的影子。他心里一动,上前道:“大姐身娇体弱,若是怕过了病气给三姐,不如坐明川这一辆车吧,明川跟柳姨娘坐一辆车也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也就颠簸拥挤这一二个时辰,到了船上便好,不知大姐意下如何?”

顾瑶芳是背对着门站的,看不见顾贞观,心里想着这明川不过是个庶子,也不过就是个奴仆般的人,哪儿配跟顾寒川一样,自己坐一车?他自己倒是识相,自己让出来,也算是识趣。

“我也是怕我这病传染给三妹,既然四弟这样说,倒正好解了忧烦,还是四弟是个省心人。”

她假模假样地夸赞了一句,便示意青溪扶自己上去,同时示威一般横了还站在车帘子前面的顾怀袖一眼。

顾怀袖也笑,笑顾明川这小子心忒坏,笑顾瑶芳这姑娘人太傻。“大姐真是体贴人呢。”

顾贞观走过来,便听见这前前后后一番对话,又一见自己庶子明川脸上那腼腆又带着一点尴尬的神情,再看顾瑶芳一脸的理所当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在外面,他也不好直接训斥顾瑶芳。

芳姐儿是个什么德行,现在的顾贞观亦是清楚了。往日只觉芳姐儿懂得大道理,可他上次拆穿了道士把戏,她竟然恼羞成怒,砸了屋里不少东西,又因为有顾姣来说道,顾贞观对芳姐儿这几日的作为可是一清二楚。

他强压了怒气,扫了顾瑶芳一眼,走到近前来,竟然开口道:“芳姐儿身子骨是弱,自己坐一车也好,免得过了些娇弱病气给别人。只是明川好歹是府里的哥儿,哪儿能跟姨娘一块儿坐?寒川,我瞧着你那车也颇宽敞,便跟你四弟一块坐吧,你好歹也是个举人了,这一路也指点指点你四弟。”

顾寒川只惊得张大了眼睛嘴巴,“父亲,我一个嫡出,他个庶——”

话说到一半,便半路消了音,顾贞观一双眼,忽然含着千万冷光,只冻得顾寒川说不出话来。

顾明川低下头,似乎有些被顾寒川这话伤了。

这会儿气氛这样僵,谁还敢多一句话?

顾寒川唯唯诺诺地也垂了头,两手放在腿侧,也没敢说了。

关键时刻,还是顾怀袖圆滑,出来打了个圆场,她笑说道:“一家人哪儿来那么多的规矩?也不过就是这一二个时辰的路,上了渡口便是乘船,而今只求个便宜行事,你们再磨蹭下去,日头都要落了。四弟也不必紧张,你二哥是个谦谦君子,与他说一席话,胜过你读十年书呢,赶紧上车吧。”

“是。”顾明川对着顾怀袖微微一拜,应了这么一声。

顾怀袖扭过身,这才钻进车里,让青黛放下了帘子。

出行也能有这么一出好戏,这一路,怕也不会无聊了。

顾家这边,连着七八辆车便顺着大街驶出去,一路远去,去了渡口,这才下车登船,顺着水路上京去。

顾家方走了没两个时辰,一匹打桐城来的快马,停在了顾家门口,那马上的信差翻身下马,上去便敲门,没料想顾家老爷都走了,说是才走了没两个时辰。于是这信差又赶紧上马,追到渡口去,可顾家人已经上了船,这信是送不到了。

若非连日下雨,江堤出险淹了路,困在两省交界处过不来,这信件早该到了。

信差捶胸顿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回桐城,去回张英老大人。

第二十一章阿哥们

江南春将尽,北地春却较迟,这几日才到繁花盛开时候,公子哥儿们都放出来踏春,好不热闹。

一路往北来,顾怀袖身上倒是多加了件半臂,还镶了一圈白狐毛,聊作保暖。

他们从无锡水路上来,顺着隋炀帝挖起来那一条大运河,一路过了通州码头,到京城这边便弃船登岸,又雇了几辆马车,照旧按着来时的坐法,往京城顾家老宅走。

原本顾贞观也是做过官的人,还当过纳兰明珠府的先生,因着才名远播,京城里没几个文人出身的官员不认识他,即便是附庸风雅都要道一声“顾先生好”。

顾怀袖乃是在这京城里长大的,也不像是初来京城的江南姑娘一样,对什么都好奇。她只在车里打着瞌睡,青黛也打着瞌睡,主仆两个哪儿管京城江南,睡个昏天黑地再一睁眼,怕就已到了京城顾家老宅了。

这一列马车也算是颇为气派,虽不一定是大户人家,也因为多,而能引人注目。

旁边便是京城著名的祥福记酒楼,后头配了个戏园子,达官贵人们常爱往里头钻,只为听那南北来的戏班子唱个戏。

今日这楼上,坐了一班贵客,个个都是器宇轩昂,眉目英挺,瞧着便不是普通人,满身的贵气。

一穿着杏黄色袍子、腰上坠块和田黄玉的俊逸男子,一手压着栏杆,一手端着酒杯,看着楼下来来往往许多人,嘴上道:“听说张英那老不死的,已经祭了祖,前儿给父皇打了个折子,又要回京了。”

桌边上坐了几个人,后头还站着一拨,不过都没接话。

“安徽江苏那一带,今年春汛出了险,前两年发下去的治河银子竟然不见了,这下头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将手中那一杯酒饮尽,这男子满面都是笑容,不过瞧着有些阴森森的。

这男子,面目颇为俊美,仪容修整,雍容华贵,跟画里头走出来的一样,乍一眼看上去可不就是个温润的君子吗?

只可惜,他这嘴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风霜刀剑一样刺骨:“前年没出险,去年没出险,偏今年他张英回去修祖坟就出现,这事儿还真是够巧,什么运气都能给这老不死的撞上!”

这谈论的乃是朝中事,再一看这一位的年纪,说话那语气,不客气地称张英为“老不死的”,便可窥知这一位的身份了。

胤礽今儿不过是跟兄弟几个,陪着康熙出来看索额图跟纳兰明珠的,皇帝累了也想出来踏春,谁没个想要休闲的时候呢?只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下面几个阿哥,年纪都不大,不过本事都不小。

大阿哥胤褆素日跟太子胤礽关系不好,不过今天因为要看望明珠,也跟着来了,现在坐在一边没说话。他听着胤礽那假惺惺的话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胤礽回头看:“大哥对我说的,可有什么不满?”

胤褆端了酒,大口地喝:“我是个粗人,不懂太子说的。”

“哼……”太子一甩袖子,终是没搭理他。

下头还坐着几个,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按下不提,还有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

年纪最大的胤褆,也不过二十,到胤禛下面的皇子就更年轻了。胤禛在里头年纪最小,前不久才被指了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乌拉那拉氏远兰为福晋。他少年老成,一副冷脸拉着,倒比在座的几位爷更像位爷。康熙爷早斥过他喜怒不定,这会儿他四阿哥胤禛不说话,也没人来撬他的嘴。

河工的银子去了哪儿,谁知道?

别人不清楚,胤禛心里头透亮。

他瞧着太子这做戏做全套的本事,暗自学了一招起来。前年康熙爷南巡,带着太子爷一起去,他也有幸跟着走,一路上作为与太子亲厚的太子一党,可没少见到胤礽的手段。那一路上,暗地里收了多少官员的孝敬?直没收得手软!

今年春汛出乎人意料地厉害,河堤早出了险,消息传到皇上这边来,事儿就大发了。

偏巧张英在那儿,皇上让他去处理,得,张英去了——

现在张英就要回来了,他们在京城,这山高皇帝远的,手根本伸不到江南去。若不是有当初这一茬儿在这儿,太子爷也不必今日特意提张英跟河工的事情。

银子去哪儿了?太子爷兜里!

胤禛心底清楚,作为知情者,却是嘴巴严实,一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