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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226)+番外

小孩子年纪虽小,却已经能够自己用勺和筷子,因为他娘和爹都不会帮孩子夹菜,要吃自己做,靠爹娘算什么本事?

胖哥儿从小就跟野孩子一样艰苦奋斗起来,兴许是因着二少奶奶常常放养他,以至于这小子特别招阖府上下丫鬟婆子和小厮们疼,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喊,倒是比张廷玉受欢迎得多。

胖是胖,有名气就成了嘛。

小胖子狠狠地扒着碗里的饭,跟自己爹娘吹嘘今天做了什么,小伙伴们说了什么,精神头十足。

结果一入夜,脑袋一碰着枕头就睡下去了。

顾怀袖看他睡着了,才笑着叹气,从屋里出来,张廷玉坐在屋里躺椅上,架着腿,一副大爷模样。

“今儿我得了御试清书的第一,还没见着我爹跟大哥……”

顾怀袖听了道:“你娘那边已经闹过一回了,如今刚刚歇下,眼看着就要没好日子过了。”

张廷玉道:“难不成我还要因为他们,当个市井庸俗之辈?”

这倒是也是。

两个人刚刚说了没两句,外头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阿德满头冷汗地跑回来:“二爷,大爷那边回来了,像是不大好。”

张廷玉豁然起身:“不大好是什么意思?”

阿德都快哭了:“这……小的一时也说不明白,只说是今日大爷晚间才从詹事府那边当值回来,半路上不知道怎么失踪了一阵,刚刚回来脸色都是惨白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顾怀袖心头一跳,一看张廷玉,已然见他变了面色,紧走两步便出了院门,她这里也顾不得其他,只交代丫鬟们照料好胖哥儿,便抬步追了过去。

张廷玉一路进了大房那边的院子,陈氏刚扶着张廷瓒躺下去,泪水连连地问着:“大爷,大爷你怎么了?说话啊……”

“二爷来了,二爷来了!”

外头小厮喊着的时候,张廷玉已经进了屋。

他一看张廷瓒,便是心头一凛,上去握了张廷瓒的手,只觉得冰凉,却见张廷瓒嘴唇苍白,眼睛还望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约莫是疼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大哥!”

张廷玉此生敬仰之人,其一是张英,其二便是他爱重的大哥,如今却看见往日丰神俊朗的人,一下躺在这里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廷瓒只觉得眼前昏昏暗暗的一片,背后疼得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手指用了力,掐紧了张廷玉的手,浑身都在痉挛,冷汗涔涔,只死死看着张廷玉,他想要告诉自己的二弟,可是说不出来!

说啊!

说啊!

他从无一刻这样痛恨过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流下泪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已然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押错宝……

“押……押……”

张廷瓒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像是溺水的鱼。

张廷玉努力地听着,却忽然看见了染红了后面锦被的一点艳红之色……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只觉得什么也听不见了,抬手轻轻朝着张廷瓒背后一摸,伸出来时候整个手掌都被染成了鲜红的一片。

陈氏一见就惊叫了一声晕倒在地,顾怀袖也恍惚觉得一道惊雷划过,怔然立在当场了。

外面黑夜沉沉,张廷瓒依旧挣扎着,一张俊容都扭曲了起来,抠紧了自己二弟的手指,喉咙里却只有模糊的声音,他死死地攥着张廷玉的手,像是攥着一块救命的浮木……

顾怀袖想要上前去,张廷玉却僵立在那儿,看着自己满手的红,已经有小厮去请大夫了,这会儿还没来。

大房屋里的灯有些昏暗,灯芯浸泡在过多的灯油里,反而有些烧不起来。

张廷玉不知怎的,一下想起了十年之前,他说要请人给大哥提灯笼回去,结果大哥说用不着灯笼,路是闭着眼睛都能走的。

手指已然被张廷瓒的指甲给掐出了血,张廷瓒抠着床沿,嘴巴张着,无声地喊着“二弟”……

张廷玉握紧了沾着鲜血的手掌,只平静道:“阿德,扶二少奶奶出去。”

顾怀袖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如此触目而惊心。它来得太过突然,像是一场天降的灾祸,她已然能预见即将爆发出来的一切,可是无能为力。

阿德看了顾怀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可顾怀袖还是缓缓退出去了。

那是他们兄弟的世界,女人无法插足。

站在外面的台阶上,顾怀袖只觉得这初夏的风好冷,冷得刺骨,让她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第一三八章大爆发

“万岁爷身边有一宠臣能臣,名为高士奇。此人先为索额图所辱,一直隐忍不发,后索额图益发嚣张,高士奇忍无可忍,最后投靠了明珠。明珠与索额图相互倾轧,高士奇自然帮着明珠斗索额图……”

胤禛闭着眼睛,仿佛还能听见这些话。

一字一句,透彻至极。

康熙三十九年的时候,也就是张廷玉中状元的那一年,索额图曾经被人告发过,以至于被皇帝当场训斥,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可前不久,胤禛才知道这告发索额图的人竟然是高士奇,也就是先投了索额图,后来投了明珠,出卖了索额图的那个。

皇阿玛对此人颇为宠信,怕是早就对索额图起了疑心,四十一年太子在德州患病,特召了索额图来侍疾,怕就是早有试探的意思了。

今年康熙南巡之后北上,刚刚回来,胤禛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份东西……

他手指轻轻地敲击在了着一张看似很薄的信封上,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边角上沾着一点鲜血。

胤禛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盛子,只道:“太子与索额图那边的消息,可探到了?”

“如今不知。”

小盛子不知道为什么,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看胤禛一眼,更不敢看那信封。

胤禛想了想,却叫小盛子过来:“这东西,按着计划走。”

他将信封递出去,小盛子抖着手接过来,似乎这东西有千钧重。

若这东西真的捅了出去,整个朝堂都要天翻地覆一回了。

小盛子终于还是一躬身,悄悄携了东西出了贝勒府。

京城的夜还很长,像是京城无数的街道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

胤禛就坐在书房里,手里摸着一块已经被他摸得温热的白玉镇纸。

只见他两额之上的青筋忽然爆出来,而后骤然抬手将白玉镇纸扔出去,砸到门槛处。

“啪”地一声玉碎之声!

紧接着外面起了一声尖叫,茶水碗碟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跟着起来,外头有一名梳着旗头穿着旗袍的贵妇一下跪在地上:“四爷?”

“滚。”

胤禛又坐了回去,声音冷肃,初夏夜里,只让外面的乌拉那拉氏心里苦楚不已。

她叫人收拾了外面一片的狼藉,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也不敢这时候去招惹自家爷,只能默默抹了眼泪回去了。

听着外头人走了,没了动静,胤禛才仰面坐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手指却扣住扶手,按得紧紧的。

京城的夜,还很长,像是那铺满了洁白霜色月光的长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吴氏坐在屋里,只道:“我老觉得心口跳得厉害……”

王福顺家的上去用铜钗挑了挑灯芯,只道:“是前些日子您没休息好吧?今日您还是早早歇下吧。”

“外头在吵什么呢?”吴氏又问了一句。

王福顺家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不知道:“兴许是庆祝二爷得了御试清书第一吧。”

“他又得了头名?”

吴氏眼神呆滞了一下,然后忽然讲桌上的茶杯拿起来朝着地上砸:“好个歹毒的逆子!他是非要逼死自己的兄弟不可啊!且让我出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个歹毒心肠的东西要怎么迫害自个儿的兄弟!”

“老夫人!老夫人!”

王福顺家的立刻就着了急,根本拦不住人。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妇人的吴氏,像是忽然之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一样,一下就冲出去了,甚至脸上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狰狞之色。

对,是了,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清书第一的事情。

老二这是要逼死他大哥啊!

这是要克死他们一家子啊!

吴氏哭天抢地地就往二房那边走,可是路上人人都惊慌失措,有人窃窃私语,说是大爷病了。

病了?

吴氏有些愣了,道士的话果然是真的!

张廷玉一好,老大一家就不好!

当初张廷玉中了状元,老大媳妇儿就开始咳嗽,犯病……

好啊,她怎么生出了这样一个煞星儿子来!

吴氏冲到了二房这边,一脚踢开自己面前的丫鬟:“把张廷玉这个逆子给我拉出来!”

“老夫人,您干什么?二爷二少奶奶都不在,您不能进去,哥儿还在睡!”

丫鬟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想要冲过去拦人,可是吴氏力气奇大,一把就将这小丫鬟给推开了,脑袋磕在墙上,撞得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