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271)+番外

他走过去,一脚踹开高无庸:“没用的奴才,滚。”

说着,一把拿过了那一大瓶金疮药,直接不要钱一样朝着顾怀袖的手掌心倒:“没毒,太医院孙之鼎的方子,想来你这手还废不了。”

“四爷眼线真广。”

顾怀袖手指颤抖着,整个手掌疼得快没知觉了,享受着天潢贵胄敷药包扎的待遇,她却没有半点的喜悦和惶恐,只是平静。

“你该说张大人颇有本事……”这种时候了,胤禛也不忘着挑拨离间,“老十三算计你,原是连着张廷玉一起算计的。你出事,张廷玉必不能忍,由他去告太子,却是最合适不过。后头莫名地插了一个宜妃娘娘进来,你不知其中原委,所以不知你那一位张二爷的心机有多深重……”

这还是头一次,听见胤禛说这么多的话。

这一位爷,比张廷玉还要惜字如金。

他更喜欢写,而不是说。

胤禛没听见顾怀袖答话,只用力地将那绸帕给系上,疼得顾怀袖狠狠拧了眉。

好歹血是止住了。

胤禛道:“他怕是一知道朱江心的去向,又一合计太子的去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局,又忧心着你,所以立刻找了宜妃,这才出了如今的事情。所以啊,照着爷的意思,不如让你的张大人投靠了爷,也免得两方算计来,算计去,误伤了人……”

“您的意思是,这一回的事情是宜妃娘娘捅出去的吗?”

顾怀袖想想,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

“宜妃是老九的额娘,老九与老八走得近,如今老八风头正劲,太子一倒,怕是该轮到他了。”

要太子罪加一等罢了。

胤禛如何不清楚?

这一回还真不是他做的手脚。

他退了一步,拍了拍手,将药瓶子递给苏培盛,接了高无庸递来的帕子,慢慢将手上沾着的血迹擦了,才又将之递回去。

顾怀袖的目光落在了胤禛那还包着的手上,是勒缰绳勒出来的。

她忽的嘲讽一笑:“原以为您不受宠,看样子还是臣妇错了。臣妇轻狂,遂有如今之祸。”

胤禛凝眉,眼皮子一掀,又一跳,似乎是思索着什么,也像是被顾怀袖的话给震慑住了一样。

她的意思是……

“自作多情。”

顾怀袖冷笑一声,“皇帝眼底,只有天家威严罢了。”

胤禛却只是沉思着没说话。

顾怀袖问:“今儿既然与您见着了,不若趁着这时候,将话给说明白。我顾三,您的奴才;张廷玉,与您毫无干系。”

一旁的高无庸看顾怀袖肩膀有些微缩,注意到她之前被皇帝摔的那一碗茶打湿的衣裳,斜着眼微微瞧了一眼自家爷,见到胤禛给他摆了个手指,似乎连夺的都不愿意动,虽心里噤若寒蝉,手上却还是将披风小心翼翼地给顾怀袖披上。

顾怀袖看了一眼,却抬手扯下来,扔在地上,一脚踩住,看了那脚下的披风半天,才道:“四爷您,意下如何?”

胤禛眼底划过一道戾气,这女人太不知道什么叫给脸不要脸了,她就是这样拂人好意?

他胤禛的好心意用一分少一分,这妇人却敢将之踩在脚底。

他想着,若是自己手里有一盏茶,这会儿也给顾三扔去了。

只可惜,没有。

胤禛道:“你是爷的奴才,张廷玉自然为我所用。”

“好吧,那就当您答应了。”

顾怀袖一弯唇,然后道,“奴才给您办了这么多事,您不曾给过奴才什么恩惠……”

胤禛道:“给你入籍抬旗吗?”

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当皇子们的奴才。

这是殊荣。

只可惜顾怀袖要的不是这个。

她微微地握紧手指,轻声道:“我要太子死,要林佳氏死。”

两个“死”字,说得太轻飘飘了。

高无庸苏培盛两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就是胤禛也差点被她给吓着。

他咬牙,一字一顿道:“皇宫内禁,你莫胡言乱语!”

顾怀袖满不在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与不说,又能把我怎样?连你皇阿玛我都骂了,再咒一个想侮辱我的太子,算得了什么?”

“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爷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同你胡闹。”

胤禛冠冕堂皇地说着,可对于顾怀袖方才所说的那一句话,的确是意动不已。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所有皇子们必备的技能,胤禛更是个中高手罢了。

顾怀袖道:“太子迟早会死的,我现在想的……是怎么先弄死您养着的另一条狗。”

四阿哥的另一条狗……

胤禛听见这句话,只道:“你在骂你自己。”

“我不就是四爷养的一条狗吗?”顾怀袖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侮辱自己,她道,“人与狗,有什么区别?您看我是一只狗儿,我看您也不过可怜巴巴一只狗儿。人在人眼中,皆不是人,各类各样的禽兽而已。人性兽性,您知道?”

“……”

胤禛沉默半晌。

“你在皇阿玛面前,也这样说话吗?”

顾怀袖道:“不敢。”

她要是对康熙说“你是一条狗”,估计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想着自己若是跪在断头台上,被刽子手一刀砍了头,那场面一定滑稽。

想着想着,顾怀袖就笑了起来。

“还好您现在不是皇帝,若您有一日为九五之尊,奴才要怎样才能收回今日这话呢?要不您还是别做皇帝了吧……”

胤禛真被顾怀袖给气笑了:“爷不当皇帝,你还想太子与那林佳氏能死不成?”

林佳氏固然是胤禛的提线木偶,可要弄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毓庆宫在宫中,并不与他们寻常出来封爵建府的一样。

“那您就当皇帝吧,在弄死奴才之前,先弄死了她,我容不得她了……”顾怀袖又道,“她死,越快越好。”

实则,顾怀袖不说,胤禛也不会容她太久了。

张廷瓒一事,林佳氏必定有鬼。

她两面作鬼,约莫是将张廷瓒拿索额图密信折子的事情捅给了太子,这才出了大事。这女人一面投靠自己,却又舍不得在太子那边的荣华富贵,不敢让太子倒了,又不敢让捏住她把柄的自己发现,所以两面糊弄。

胤禛不是那随意让人糊弄的人,只是双刃虽可能伤己,可胤禛别无选择。

林佳氏有鬼归有鬼,用还是能用,只是要省着点用罢了。

他不能承诺给顾怀袖任何东西,只道:“太子不倒,林佳氏如何死?借刀杀人吗……不够……要做,就连根拔起好了。”

胤禛一笑,忽然道:“林佳氏的事不用你管,等到杀她的一日,爷定叫你来看。”

顾怀袖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假。

“四爷不是做赔本买卖的人。”

胤禛腕上挂着一串佛珠,这时候却取下来往手心里一敲,在这无人的荒僻宫道上踱了两步,手指一颗颗地将念珠掐紧,道:“快到今年各省乡试派主考官了,让张廷玉荐年羹尧上去,旁的就不必他管了。”

年羹尧?

是了……

这一个是他重臣,可现在还没崭露头角呢。

明年又是会试之年,年羹尧在翰林院谋事,外放当学政或者考官,最合适不过。

翰林院中无数的翰林老先生,为的也就是外放出去的时候,或者入朝为官,平步青云。

她听了,只道:“您收的奴才是个没用的奴才,臣妇只负责说,不承担结果。”

“无妨,你顾三……有这么一张嘴,就足够给爷办事了。”胤禛轻而易举解决了一桩棘手事,心情似乎还不错,回头道,“如今看着你才像是一条听话的哈巴狗儿,至少认清了谁是主子,不会反过来咬爷一口。”

“那是因为奴才已经被主子爷爱新觉罗家的狗咬了太多,只能投靠那个咬奴才少的。”

骂人不吐脏字?

做梦。

话脏不脏?

顾怀袖不知道。

她反正就是骂胤禛,一面帮一面骂,不骂不开心。

胤禛平白遭了一顿骂,嘴唇抿成一条线,只道:“等爷用过了你,他日一登大宝,先叫人剐了你。”

“那也要您抢得到那宝座再说。”

顾怀袖开口就打击他,人人都有雄心壮志,却不见死了多少人。

说完这一句,胤禛也终于被她刺得没话了。

回头一看,张廷玉已经被一名小太监引着过来了,他停在宫道的尽头,等着她出来。

顾怀袖对胤禛敛衽一礼,“林佳氏,我等三年。”

说完,转身便朝着等着自己的张廷玉大步迈去,她脚步很急,却也很稳。

张廷玉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也没看里面的四阿哥一眼,只攥紧了她的手,不发一语,一路顺着长长的红墙宫道过了五道宫门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