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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53)+番外

“是。”

陈氏温温软软地应了,微笑着道:“玉颜昨儿玩疯了,崴了脚,我叫她在屋里休息呢。正想跟您告罪,没料想您关心她,倒亲自问起来了。”

“崴了脚?可严重不?”吴氏还是很关心陈玉颜的。

这一个小姑娘活泼开朗的性子,简直跟陈氏是两个样,不过倒正好跟老三一模一样。

吴氏这几个儿子里头,最看好的是大儿子廷瓒,最疼的却是三儿子廷璐,而今老大娶了个病怏怏的媳妇儿,全凭着他自己喜欢,吴氏也不好干涉;可三儿子的亲事,却是她可以做主的,所以她喜欢陈玉颜,也希望三儿子能娶了自己挑中的人,好美美满满地过下去。

这都是她一个做娘的,能为儿子做的事情。

陈氏道:“回婆婆的话,并不是太严重,不过……儿媳想着,她已经来府里照顾我许多日子,我素来是个不招老天爷喜欢的,堂妹别是受了我的牵连,过了灾气。过了今冬,儿媳的身子也该好起来了,大夫已经说过,也不必堂妹来照顾。更何况,娘家叔伯想念她得紧,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总住在咱们府里也不好。”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吴氏,陈玉颜是还要谈婚论嫁的,两家的事情虽然板上钉钉,可毕竟礼数要周全好了。

吴氏道:“老大媳妇考虑也周到,可挑好了出行的日子了?还得给你家里写封信说说才好的。”

陈氏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下午便送了堂妹走,上午叫人快马送信去,赶在人到之前再到就成了。”

这未免走得太急。

顾怀袖不动声色地垂着眼,却忽然觉得有人看自己。

她一抬眼,对面坐了四个,三个年岁已大,最末的那个还在吃糖,一副孩童天真的模样。

张廷玉也抬头,便跟她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

顾怀袖皱着眉,又低下头去,之前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张廷璐也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打进来就没怎么说过话。

坐在最上头的张廷瓒见了下面兄弟俩,摸了摸后脑勺,只暗叹了一声。

吴氏跟陈氏说完了小陈姑娘离开的事情,扭头一看,张廷璐不知何时染上他那二哥的性子,要死不活地,一句话不说,一声不吭,还根本不抬头看一眼。吴氏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就将茶杯往桌上一颗:“老三,前日你二嫂进门,一家子都在,怎偏生你不在?昨儿我打发人去叫你,你还推脱不来,莫不是翅膀长硬了?”

张廷璐整个人都有些恹恹地,他起身告罪:“是孩儿那一日喝多了,头脑有些晕,后头又受了一点风寒,故而推脱不见,怕娘担心。”

“我儿受了风寒?快过来,娘给看看,怎么样了?”

吴氏之前还拉长着一张脸,现在一听,早忘光了之前的不悦,立刻叫张廷璐来看。

张英在旁边叨咕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吴氏拿眼睛一瞪,张英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张廷璐起身过去,让吴氏好好看了看,全胳膊全腿儿的,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你还不长点心,多大个人了,也不知照顾自己,早日给你把那一门亲事说定,也省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吴氏絮絮叨叨,又要说起那小陈姑娘的事情来。

张廷璐眼角余光一扫,却瞥见顾怀袖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盯着那茶杯的花纹看,又见二哥也坐在一边老神在在地品茶,心里就堵得慌。

他不敢跟吴氏说什么置气的话:“儿还早,不想成婚……”

“胡闹!”吴氏训斥他,“一门亲事都快说好了,总不能叫人姑娘家再等你个几年吧?都要挨成老姑娘了!这一门事情,我说了算,你不许不同意。”

张廷璐闷着脸一躬身,“嗯”了一声,又坐回去了。

接着吴氏又揪着张廷瓒说话,问他近日来还习惯不习惯,要不要再给他拨几个丫鬟之类的。

陈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端着那茶杯的手都在一直抖。

老是张廷瑑却是个年纪小的,在吴氏对张廷瓒嘘寒问暖的时候,就蹦蹦跳跳上去,挤进吴氏的怀里,在吴氏说话的时候,就咯咯地笑着。

一家人看上去,真是个其乐融融。

张英坐在吴氏的身边,吴氏怀里搂着张廷瑑,才训了张廷璐,又去跟张廷瓒说话,张廷瓒妻子陈氏也是面带着温文笑意,应着婆婆的话。

这一切,看上去都好。

可顾怀袖真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感觉……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端着茶碗的手指,轻轻捏紧,慢慢把杯盖合上,看着那边端起茶慢慢拂着茶沫的张廷玉。

他动作很优雅,透着精致的文气,眼帘低垂,面如冠玉,整个人似苍松翠柏,看着普通,却又处处透着一种独特感。

是了,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独独忘了张廷玉。

最后将张廷玉想起来的,还是那把玩着紫砂壶的张英。

他拉长了声音:“好了,你们也别聊了,今儿还是二儿媳妇回门的日子,你们聊着忘了时间,回头耽搁了我远平兄见女儿的日子,可不大好。”

吴氏欢喜的笑脸慢慢地平复了,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顾怀袖,只不冷不热地温声道:“那就让二儿媳妇跟老二去了吧,平白说什么耽搁时间,也不过聊了几句。你们去吧。”

顾怀袖还没想到什么说辞,张廷玉就将茶杯一放,很自然地起身,“多谢父亲母亲体谅,我带怀袖先回门,顺便看望一下岳父岳母。”

“我那边让福伯备了些礼,你顺便给你岳父带过去,时辰不早,你们动身吧。”

福伯就站在外头,等张英说完了,便一躬身,请张廷玉过去了。

张廷玉使唤了阿德去把一大堆的礼物接在手里,而后直接离开上房,穿过庭院走廊,拉着顾怀袖上了门前马车。

顾怀袖一路走着,却是笑容满面。

她原就觉得奇怪,而今却是多少明白一点了。

这一日的晨省,颇能看出端倪来。

张廷玉扶着她的手,让她下了台阶,正想要让下人牵马来。

没料想,大街上忽然跑来个小子,看着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看准了顾怀袖,一骨碌就跪下了。

顾怀袖吓了一跳,若不是张廷玉扶着,怕是就跌倒了。

她暗自心惊一回,还没开口,便看这小子一头磕在地上。

“善心的奶奶,您出门定然遇见好事,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事事顺心如意,灾祸全消……”

噼里啪啦地,一大堆前后不着调的好话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过了有一阵,顾怀袖才听他话锋一转,道:“小的父亲眼看着就要病亡,请了个大夫,可没钱抓药,大冷天也没别的法子,求富贵奶奶发个善心,求富贵奶奶发个善心……”

大清早的,还是回门的日子,哪料想遇见这一遭来?

顾怀袖摸不准这小子是骗人还是真事儿,还没考虑清楚,旁边张廷玉却道:“今儿是个好日子,莫撞了霉头。阿德,给他银子。”

这样的事情,爷们在外见多了,手头若是不紧,多还是愿意给这些嘴里冒花的小子们一些钱财的。

阿德习惯了,便上前打钱袋里抠了半两银子出来,在手里转了转,才皱着脸把银子扔给脚下这臭小子。

这些人,都是看准了三日前张府有亲事,前几天就来要过一回了,今儿回门都还遇见一个,真是……

不知足的!

阿德心里鄙夷,只开口赶他:“拿了就滚,别在咱爷跟奶奶跟前儿晃!”

顾怀袖看着小子大冬天里还打着短褐,虽瞧不见模样,可乌脏的脸都冻得发紫,嘴唇也冻青,不像是个骗人的样子。

她念头刚刚转过,那小子已经一把捡起地上那一粒碎银子,爬起来就跑。

青黛忽然叫了一声:“玉佩!”

阿德一拍脑门儿,反应了过来:“好个小子!这不就是前几天说的那个专装可怜骗银子还抢东西的吗?!赶紧的,来人,追!少奶奶玉佩丢了!”

门口站着的家丁们立刻就去追了。

顾怀袖看向直愣愣的青黛,青黛哭丧着脸:“是小姐昨儿晚上叫奴婢带了,要给二奶奶的。”

给孙连翘的那一枚?

罢了,左右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没了也就没了。

她摆摆手,张廷玉虽觉惊诧,也没怎么在意,先上了车,而后在车辕上拉她。

正在张府家丁们都追人去了的时候,后面也来了一拨人,问了之前那小子的行踪就追了过去:“娘的,江苏来的刺儿头,这才五六岁就鬼精鬼精的,混混老爹教出来的混混儿子!”

“昨儿李卫这小子还偷了老子三个铜板,非打断他腿不可。”

“人呢!”

“往前面跑了!”

“嘿,腿脚还挺快!”

“砰。”

一声轻响。

顾怀袖一脚踏空,整个人往前栽倒,额头磕在车轿木条框上,疼得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