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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奇谭二同人)[夜初/沈谢]无字天书(29)+番外

作者: 谢家初八 阅读记录

但是今晚,也许是先前芦笛合奏的影响,抑或是每逢佳节的触动,也或许,只是月光随着烈酒一同如毒药穿肠。他放任自己,在心里又完完整整地想了他一遍。

最后沉入睡梦前,他嘴边呢喃的名讳,简单得像是历书的一方字眼。语气却既怨怼得像是难不可解的咒语,又深情得像是牢不可破的誓约。

不知不觉,他们分开的岁月,竟已经久过了相守的时光。

不知不觉,他在梦中亲吻他的次数和时间,已经比真实的往昔,还要多,还要长。

第十五章 虚实

是夜,初七返回客店时,十二已然睡着。圆滚滚的大白猫温顺地蜷在十二怀里,一人一猫以同样的节奏发出微微的鼾声。轻轻的呼呼噜噜,响在空空荡荡的夜里,不觉扰人,反而自得脉脉温存。

初七不禁微微一笑,便也解开衣带脱去外袍,在另一张床榻躺下。

将睡未睡之际,耳边的呼吸声淡了,他却似乎又听见了灞水边那两曲笛声,袅绕清扬,余音不绝,让他睡得格外安稳踏实,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初七待十二醒来,给白猫喂过了食,便认真地与他一番长谈。

“……十二,”初七凝重地说,“这几年的尝试,我想你也心中有数……瞳的灵魂,是无法被放置入偃甲之中的。”

“……嗯。”十二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是低头顺着白猫的毛。白猫闭着眼睛享受着手指温柔的抚摸。

“若你坚持,我们只能选择,把冥思盒单独做成偃甲人。”初七表情严肃,“但我需要你考虑清楚。”

因为那意味着,世间将会同时出现两个瞳的存在。瞳的灵魂与瞳的记忆,将寄居于不同的身体。

十二沉默了一阵。

“……做出来吧。”十二抱着白猫坐在床上,头垂得低低的,“就算只有冥思盒……”

就算冥思盒里的记忆……

十二咬着嘴唇,只低头摩挲猫背,这是他唯一还拥有的伸手可及。白猫似乎感应到了他的低落,扭过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掌,十二这才勉强笑了笑。

“如此,则此地不是适宜之所,”初七淡淡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说道,“我们即刻启程吧,我知道一处合适之地。”

两人常年奔波,收拾行囊倒是熟练轻巧,很快,两人一猫便步出了客栈,往长安的南大门走去。

沿途上,一股似曾相识的香甜之气却吸引住了初七。

“初七,怎么了?”十二问道。

“无事。”初七的脚步却顿了顿,头转向右边,微微喟叹,“那位老伯,原来从巫山搬到了长安。”

十二顺着初七的眼光望过去。目光所及,是一家看来寻常的糕点铺子,一个略有佝偻的老伯正在给客人称量着糕点。“初七的旧识?”

“不算。”初七淡淡摇首,“只是,尊上年少时喜爱这位老伯做的桂花糕,我便时常光顾……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似乎觉得自己多言,便率先抬步继续往前走:“十二,走吧。”

十二眨眨眼,欲言又止,便跟上初七,并肩往前。待行了几步,憋不住话的他终究还是开口:“初七,那个,其实……你不介意的话,那个,如果你想说的话,你可以随时讲尊上的事情给我听的。”

初七转过头来看他。

十二挠挠头:“你看嘛,我一天到晚都在跟你念叨瞳大人的事……”

“可是,现在的我们除了彼此,关于大祭司和瞳大人的事,就没人可讲了,不是吗。”

“所以,你和尊上的事,我,我很愿意听的!”

十二亮闪闪的眼睛看起来盛满清澈的真诚,初七浅浅一笑。

“十二,承蒙好意。”

“并非我不愿告诉你。”

“只是我与他之间……实在,无从讲起。”

如何讲起,从何讲起,都是千头万绪,皆有千言万语。

他回头望了眼那家糕点铺子,那旧日气息还远远地可以嗅到,而那味道于他,只与一人相关。回忆于是又沸反盈天起来,翻涌成心中难以平复的千重波涛,却终究只得化作他嘴角,一个无人察识转瞬即逝的酸涩微笑。

他们未再做停留,便径直出了城门,一路南下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另一人也经由同一条道路欲出长安,也嗅到了同一种气味。

沈夜却循着那熟悉的香气走了过去。他虑及待会儿便要出城,备些糕点作为干粮也好。

“老板劳驾,一斤桂花糕。”老伯正在拾掇铺子上的货物,便听到有客上门。来人的嗓音低低响起。

“好嘞!”老伯称好桂花糕的分量,利索地用一张纸包了起来,然后把包好的糕点递过去。正眼相对,他这才发现眼前之人似曾相识,“咦,这位小哥,你……啊,你不是沈小哥吗!哎,这多少年了,你现在长这么高这么俊了,哎哟不得了!”

老伯的热情似乎让沈夜略不知如何应答,他最后只温和笑笑,在他已是难得的柔和表情:“韩伯好久不见,当年承蒙你照顾了。”

“哎,来,这个也拿着!”他乡遇故知让韩老伯十分开心,便又递过一包点心,“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个你拿着吃吃看。这是我来这边之后,试着加了桃花调制的新点心,你是我家的老主顾了,也帮我试试新味道。”

“多谢。”老人家的盛情沈夜难以推却,只得伸手接过。

“真是好多年不见了啊,沈小哥,你怎么也到长安来了呢?”老伯笑着,打量着青年的模样,与记忆中相比,除了更加俊朗挺拔,却似乎还缺少了什么,他一拍脑门,便想了起来:“说来,你表兄可好?当年他可为了你,照顾了我不少生意呢。”

老人想起所缺为何。记忆中,沈夜出现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是独自前来。缺少的,正是当年那个总和沈夜形影不离的青年。

突然被提及的名字让沈夜怔了一怔,他却只平淡应道:“多谢挂牵,家兄他……一切安好。”

“谢小哥应该已经成亲了吧?当年在咱们那个镇上,哎哟,谢小哥那俊得可真是百里挑一哟,每次他来集市上买东西,不知道多少双闺女的眼睛瞅着他呢……说起来,我孙女也随我来了长安……”

“……家兄已有婚约,不劳挂牵。”沈夜语气清淡却坚决地打断了韩老伯的话,“他日成亲之际,一定请韩伯赏脸来喝杯薄酒。”

他拱手行礼,放下铜板便走。留下一头雾水的韩老伯,一面把铜板收起来,一面想着:他问的是明明谢小哥的婚事,怎么沈小哥说的……却像是他自己的?

?

沈夜去了长安城外的驿站。他得到的最新消息,有人在西北一带见过一位眼下有红纹的男子。而消息的另一半是,那位男子似乎,与另外一人结伴而行。

他面无表情,只雇了马匹配好补给,准备出发。

这些年来,从侠义榜挣来的酬金,沈夜毫不吝惜地把其中大部分都花在了向江湖情报组织购买消息和悬赏寻人之上。虚虚实实,隐隐约约的传言一次次让他不辞跋涉,亲身前往一探究竟。

多少次听闻其人觅得的消息让他燃起希望,又多少次落空而返;多少次接到其人亡故的音信让他满怀怆然,又多少次庆幸而归。

他策马扬鞭,一骑绝尘而去,黑色身影迅速缩小,犹如天地间一滴孤零零的苦涩墨迹。而徒留驿站旁有对卖唱的姐妹,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毛诗里的词句。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而他思念的人,则正与他背道而驰。

初七与十二一路南下,不日便到了静水湖。

相伴数年,十二已习惯于初七偃术的精湛,但还是不免对静水湖的屋舍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