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古剑奇谭二同人)[夜初/沈谢]无字天书(7)+番外

作者: 谢家初八 阅读记录

“你欲如何?”初七的声音冰冷。

“小伙子莫要急,我不是来害你的,”老道士笑笑,“老道我在这人世见得多了,也不会像小辈那样,遇仙就毕恭毕敬,遇魔就喊打喊杀。”

初七听他说下去。

“小伙子,我偷偷看了你几日,你为这村子,特别是那孩子,做的倒都是善事。这点老道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老道士又呵呵地笑开,“只是你毕竟不是寻常人,尘世间的事,你还是不易插手过多啊。”

“在下有不得不为之事,有不得不护之人。”初七沉声道。

“不得不护之人……是屋里那命格糟透的孩子吗?”老道士继续捋捋胡子乐呵呵,“有趣有趣,不存在于今生命盘的前世之人,却是命格唯一的转机。老道我许久没见过如此有趣的事了。”

“阁下究竟是何人?”初七戒备地握起刀。此人所知,也委实太多了些。

“贫道出身太华。”老道长笑笑,“现任掌门,算来也该称呼老道一声师叔。”

“以降魔卫道为己任的太华?”初七蹙眉。

“我可不是来除你的,小伙子。”老道长笑着说,“我是来劝告你,冥冥之中,天数有定,你以一介非人非鬼的残破之身,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为好。”

“不劳道长费心。”初七冷冷地说,“在下自有分寸。”

“我想你也会有分寸的。”老道长笑笑,“你的性格一直如金石坚韧,颇合老道脾气。这个你拿着。”道长递过一块玉玦。

初七没有接,却疑惑着他话语里的说法。

“你身上的魔气太甚,注意到的又岂止太华一家。”老道长居然就一把拉过初七的手,把玉玦塞到他手里。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间,封死了初七所有的出招路线。初七心里一惊。

“老道活得长了,自问看人不会有差池。这玉玦可掩盖你的魔气。”

“为何要助我?”初七握住玉玦,感觉到一股如清泉般的灵气在其中脉脉涌动。

“偃师谢衣造福世人良多,如今他只有守护一人的心愿,让人如何不想去成全。”老道士笑得一脸慈祥。

初七一惊。

“一百二十二年前西北大旱,陇右饿殍满地,若非偃师谢衣出手,以偃甲调动远方水脉,为当地百姓一解燃眉之急,还不知会酿成多少惨剧。”老道长笑着说,“当年见过你的人皆已过世,但是老道命长,足下当日风华,还历历在目。”

“在下……已非谢衣。”初七有几分干涩地开口。

“名姓皆是虚妄,这么多年来,老道自己叫过的名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老道长摇摇头,“老道此番初见是你,大吃一惊,但随后发现你初心澄澈始终如一,皆甘愿舍己而利人,不管是昔年福泽众生,抑或是今日守护一人。”

初七抿住了嘴唇。

“不过你此番逆天而行,强行进入一个你不应遇见不应干预之人的命局里,会有什么样的变数结果,前路老道也看不分明。”老道长笑笑,“不过,想来你从未成家吧?”

“长者……如何知晓?”初七一愣。

“老道这两天看过来,你教养孩子的方法,比起你的偃术,实在算不得高明。”老道长呵呵笑开,“授人以鱼不及授人以渔,你事事躬亲代劳为他安排妥帖,你是真要那孩子一辈子依赖着你无以自立?以贫道看来,那孩子虽然命格惨淡,但天资还是颇为出色。”

“他……遇到在下之前受苦太多,在下实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皆不足为道。”老道士笑笑,“此间道理你岂会不明,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

见初七还有所迟疑的表情,老道士捋捋白髯一笑。

“如果实在困惑,不妨想想当年对你传道授业之人是如何教你。”

“老道虽不知你出自哪家门派,师承何方名师。”

“但由你的言行举止观之,无论他是何人,你的师长都可称得上教导有方。”

“他把你,教得很好。”

初七在屋外。而沈夜在梦里。

梦中有殿宇宫室鳞比栉次,巍峨古朴,森严庄重,却空荡萧瑟,凄清寂寥。

不过幸好,在梦里的无边寂寞中,还有初七。初七,正跪在他的脚下,柔顺而宁静,虔诚而谦恭。

他感觉到心中的涌动。他的初七,他的为所欲为和予取予求。

可以强取豪夺,可以缱绻温柔,可以蒙骗引诱。

但他却最终只听见自己冰冷开口,像胸腔中的澎湃感情和汹涌欲念都只是乌有和虚构。

沈夜被梦中自己的故作漠然所惊醒,却发现身侧的床铺空着半张。

初七,莫不是回自己房间去睡了?

他正打算故伎重施地溜过去,却听见了窗外有交谈声响起。

一方是他平生未识的嗓音。

“这些年不知你经何变故,有何际遇,竟变成如此非人的殊异体质。”老道长唏嘘一句,“你虽身怀绝学才具过人,但切记你非此红尘之身,还望好自为之。”

初七……非人……非此红尘之身……

一个是他无比熟悉的声线。

“多谢长者。”初七料想老道长是刻意回避讲出蛊虫等冰冷字眼,他略微颔首致意,然后安抚长者地客套应道,“待此间事了,在下自会离去。”

事了……离去……

沈夜身上本就满是梦魇带出来的一身冷汗,听闻这几句交谈,更是心脏一紧,手脚冰凉。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虽原意有歧,但其知足知止之意,还望足下引以为戒。”老道长念了句《道德经》中的文字,“你且去吧。”

初七微微欠身行礼。随着他翩然转身,他的背影中有一缕异色光华流转而过。

老道长一时惊讶失声:“此人体内竟有……这……”

他终究只捋捋白髯而长长太息:“原来如此,死而复生……此般际会,真是造物弄人……”

“……痴人呐,都是痴人……”

初七瞬移进屋,整个人的锐利杀气却迅速化为无形。似乎刚在屋外肃杀面冷,扬手横刀的,是另外一人。他所有的棱角与锋芒,都在屋内之人身边消散殆尽。那还未脱少年模样的身影,却是他百炼钢成绕指柔的,永恒而唯一的原因。

而沈夜一听见初七回屋,便连忙阖上双眼,佯作睡着。他感觉初七的视线在他身上流连,最后,初七只是撩起被子一角,在他身边躺下。

隔了良久,他听到初七呼吸均匀平稳,沈夜这才缓缓睁开眼,侧过身去看他。

在窗棂斜洒进来的月光下初七的沉睡容颜,撩他心魄,一如初见。

其实少年一直都有所察觉。

他从墓里捡回初七,惊为天人的初七,力气过人的初七,无所不能的初七……直到他偷偷摸上他的床——他抱着的初七体温冰凉,他搂住的初七没有心跳……他都早已知晓。

可当终是亲耳听闻确认,初七不是寻常之人,他还是浑身发冷。

因为恐惧。却不是恐惧初七的身份,而是恐惧失去的可能。

如果初七不是同自己一样的人,那初七也许有一天,会回到他的同类中去,回到属于他的天地中去。

也许那里,初七才觉得是家。而想必初七喜欢的人……也在那里。

月光轻轻巧巧地勾勒着初七的脸庞,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朦胧了几分。

明明近在身旁,却感觉遥不可及,如冰如霜。

少年想着,沈夜,他的名字沈夜。自己是永夜,那初七便是月亮。独自照彻他这片漫漫寒夜的,那高天之上,唯一的皎皎月亮……

可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摘下月亮,留住月光?

他想起了先前的梦境,想起了梦里那种暗涌的欲望,想起了见到初七跪在他身下,梦里的他心中的那种潮湿生长而阴暗蔓延的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