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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132)+番外

崔咏冷冷道:“不必你操心,当年若非孙济民帮忙,他如何能装死逃走?若那孽种还有点良心,必然会想方设法帮孙济民脱罪的!”

崔珮怔住,只觉眼前父亲,竟多了几分陌生。

“祖父!我有要事相见!”

拍门声打断了父子二人的沉默,崔九娘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崔珮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纷乱,转身开门,低声道:“九娘,你先回去歇息,这里……”

崔九娘打断他,急切道:“四叔,你听我说,与左月使同行的那人,才是真正的解剑府二府主凤霄,我听说解剑府与左月局各行其是,不相归属,且彼此有监督之权,若是请凤公子出面,说不定能帮忙说情,救大伯和爹爹他们!”

崔珮一愣:“你说的可是真的?”

崔九娘连连点头:“我先前与他们一道入城,凤公子的确不似崔公子的属下,一路上两人还经常斗嘴,要说朋友,也不太像。”

崔珮回望崔咏。

崔咏自然也听见了二人对话。

“他如今走了没有?”

崔九娘忙道:“我再三恳求,他才愿留下,多逗留片刻。”

崔咏沉吟片刻:“九娘去,不,四郎你与九娘一道去,亲自将他请过来吧。”

凤霄果然还在。

他未随崔不去离去,反倒在崔九娘的陪伴下,游遍园子,赏尽花色,其悠然自得,与崔家人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

崔九娘去而复返,与崔珮一道过来相请,他也并不意外,反是笑道:“我以为会是崔翁亲自过来呢。”

崔珮郑重行礼:“家父方才连遭重创,心口不适,连迈步亦有些困难,只能请凤公子屈尊前去,万望赎罪。”

“心口不适?”凤霄玩味一笑,“崔不去身负心疾与喘鸣之疾,可是打从一出生就心口不适了。”

崔珮苦笑:“您这是为崔……公子抱不平吗?看来家父求情无望了。”

“还未开口,你怎知无望?说不定令尊能开出让我满意的条件呢。”凤霄扇子一抬,细微动作便可看出长年身处发号施令的高位。“带路吧。”

崔珮百味杂陈,走至半途,忍不住低声询问。

“崔阶,这些年过得好吗?”

凤霄:“崔阶是谁?”

崔珮黯然:“是我失言,这个名字的确,不要也罢。”

凤霄哂笑:“他那些手下,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视他如珠如宝,生怕他磕碰半点,恨不能以身相代,你说,他过得好不好?”

崔珮涩声:“自然是极好的。”

凤霄:“你若脱离崔家,起码少了一半引以为傲的本钱,他不用崔姓,却依然是崔不去。”

崔九娘不知其中曲折,听得一知半解,满脸迷糊。

崔珮却不再说话,不再自取其辱。

他想,父亲终究是大错特错了,不是错在当初没有杀人灭口,而是错在任由那孩子生下来,却没有珍视善待。

否则,今日何愁后继无人?

崔咏终于等来凤霄。

于他而言,这短短的一盏茶工夫,犹如过了半生。

屏退崔珮和崔九娘,他颤巍巍起身,朝凤霄跪下。

“求凤公子,救崔珝一命。”

凤霄嘴角勾起兴味:“我凭什么要救他?”

他没让崔咏起身,崔咏只得忍着膝盖疼痛,伏身行了个大礼。

“解剑府乃天子亲设,职权之大,地位之高,不下于左月局,放眼博陵,如今唯有您能救大郎一命,老朽明白,公子志趣高雅,俗物不入仙眼,愿以余音琴和汉代内廷,武帝珍爱之羊脂玉瓶相赠。”

凤霄笑道:“崔翁之前不是说,我作的诗不堪入目,你若把余音琴给了我,别人会以为我是你孙子吗?”

崔咏叩首:“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口出狂言,还请凤公子恕罪。”

凤霄:“这么说,崔翁觉得,我的诗作,还是可以的?”

他一生何曾如此低声下气求过人,但为了长子的性命,崔咏只得委曲求全,捏着鼻子说违心的话。

“公子诗作,清新脱俗,大家气度,承魏晋遗风,启一代新宗,看似大俗,实则大雅,老朽方才人老眼花,未曾细看,就脱口而出,以致污蔑误会了公子良苦用心,它日定会撰文,为公子正名。”

崔咏木着脸,夸得天花乱坠,直犯恶心。

凤霄却似听得很是舒心,连声音都变得愉悦了:“看来崔翁是不肯收我这个孙子了?”

崔咏苦笑:“老朽何德何能,公子大人大量,万勿计较。”

凤霄摇摇头:“崔氏嫡长子,才值一张琴和一个玉瓶,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这是要坐地起价。

崔咏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老朽膝下有孙女四人,其中以九娘姿容上乘,知书识礼,若公子不弃,可聘九娘。”

凤霄:“为妻?那我不真成你的孙女婿了?”

崔咏闭了闭眼,心中有种被逼上绝路的无望,可话已说至此处,根本不由得他后悔。

“为妻,为妾,随公子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凤霄:我的诗怎么样?

崔咏:我从未见过如此烂诗。

凤霄:再给你一次机会。

崔咏:清新脱俗,大家气度,承魏晋遗风,启一代新宗。

第106章

崔不去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自打今日起床,他的咳嗽就没停过,帕子几乎没离过手。

脑袋有些昏沉,约莫是昨夜淋雨的缘故,不过他一年里大半时间都会如此,已经习惯了。

走在他旁边的安平县令却有些心惊胆战,因为离得近才更发现崔不去病容沉重,五月底本已入夏,披风下面伸出来的手玉骨冰雪,嶙峋瘦长,令人不由担心轻轻一碰便会折断。

他忍不住想出声询问,元郡守却先他一步开口。

“不如先叫个大夫来帮你瞧瞧,再过去审问案情也不迟。”这语气不像官场上虚应故事,倒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县令不由多看了元郡守一眼。

“无妨。”崔不去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心道八成又是凤二那厮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了。

他摸出一个袖珍瓷瓶,倒出药丸送入口中,咽下,面色如常,自然得好像每天都在干同样的事。

如果乔仙在此,看见他将调理身体的补药当成治风寒的药来吃,可能会气得吐血。

但现在只有元郡守和安平县令二人,两人不懂药理,见他吃了药之后不再咳嗽,也就没再劝。

三人回到县衙时,县丞已将一干人等都带回来,暂押大牢,等着县令提堂。

有崔不去和元郡守在,县令自然不敢拖延,立刻让县丞将苦主先召上来。

苦主是死者的丈夫,苦主一家是本城人,家境殷实,死者身怀六甲,近来一直心神不宁,原是去找孙大夫开安胎药,谁知药煎服两碗喝下去,到了晚上却腹痛难忍,下身见红,最终提前发动,导致血崩而亡,一尸两命。

孕妇先前好好的,喝药之后却死了,死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药方有问题,苦主上衙门鸣冤告状,县丞便带着人去拘拿孙大夫和药铺伙计。

妻儿惨死,原本准备迎接孩子降生的喜事变成丧事,苦主满面凄然,看见孙大夫被带上来,当即就扑上前去,揪住他的前襟:“孙大夫,我们一家如此信你,你缘何要害我们!”

孙大夫须发皆乱,形容狼狈,闻言只是摇头:“不可能,我行医数十年,从未开错过药方!”

苦主悲愤:“药罐里的药材我还留着,也找人看过了,里面分明多了一味蟾酥!那蟾酥是毒物,如何能给孕妇服用!”

孙济民大惊:“这绝无可能,我从来不会给孕妇开蟾酥!枳壳四钱、厚朴三钱、香附子三钱、砂仁二钱、苍术二钱、橘红二钱……”

他将药方一一背出,末了道:“此方分作三帖,孕至五月皆可服用,我记得清楚,是这张药方,并无蟾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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