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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沉默(32)

作者: 七声号角 阅读记录

是爱人死在了那里。

魏北站立很久,得出这么个结论。

沈南逸的至爱,死在这场火灾里。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魏北小心翼翼地问。他像个迷途的人,彻底蒙了。

沈南逸说:“哪也不去。”

魏北:“啊?”

沈南逸:“搬家。”

从此以后他们搬去锦官城,再也没有回京城一次。沈南逸与沈家的联系更疏远,魏北一度以为,沈南逸不会再写作。

不料定居锦官城后,畅销书一本接一本,小说散文杂文等各类皆有。电视剧电影改编成风,爆了一个又一个IP。这些都发生在沈南逸三十六的末尾,至三十八岁那几年。

圈里有人戏称为:沈南逸年。

钱财滚滚而来,看似来得很容易。沈南逸也不把钱看做一回事,他从原本的生活圈走出。开始脱离纯粹的创作生活,去社交去应酬。身边的妖男艳女来了一茬又一茬,沈南逸不是社会地位特别重量级的人物,但明里暗里巴结他的人也不少。

到底图的是什么,只有妖魔鬼怪们自己知晓。

魏北觉得沈南逸变了,又觉得他没变。还是会写那些艳俗小说,可以说简直偏爱。但已很少拿去送审出版,过不了,就堆着。放在家里,也没想过走地下通道。

钱是个好东西。

沈南逸越来越有钱,魏北也越来越需要钱。他们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彼此需要着,又彼此隔阂着。

魏北见过沈南逸最狼狈的样子。

一个极其高傲的男人,被至亲者用如此刚烈的方式折断反骨。他当年望着火海的那一眼,成了魏北的梦魇。

原生家庭没有教会沈南逸用温和的方式去引导别人,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学会了。

魏北是从梦魇中醒来。他瞥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梦中火光冲天,分明烫得他脸颊发红,可醒来时浑身发冷,像感冒。他记得每一个细节,不断在脆弱时袭上来。在脑海中翻腾,在记忆里生根。

魏北睡不着。翻身下床,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药片。扔嘴里,嚼碎。不用水,就那么吞下去。他赤脚走到窗边,踩着一地冰凉。

雷声远去,风雨也渐小。魏北就爬上窗台,坐着。他抓着窗框,脚底悬空。可他不往下看,就像这么多年,从不敢往身后看一眼。

楼下玉兰树秃掉,洁白花瓣落在泥潭里。脏兮兮的,似被这场春雨无情强奸。距离天亮还早,他拿过放在窗台的烟,燃一根。

他算着日子,还有几个月,他将要离开。魏北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不算不舍,也不算喜悦,要真落实下去,应当是有那么些不放心。

可不放心在哪里,他答不上来。

单伍这段日子没联系他,魏北也没主动献身。单伍给的钱,他都一笔一笔记在账。要说当初魏北瞧上五哥什么,可能是对方的温柔。

去年叫沈南逸听了一场活春宫,事后没追究,魏北见好就收。他不可能总拿单伍去刺激沈南逸,他也怕自己在五哥那里丢了东西。

人很可怕。人的习惯最可怕。谁对自己好,他便会像狗一样地,逐渐认主,迷恋对方。

单伍太好。好得没得挑。魏北也怕错付。毕竟从小到大,没人这般无条件地由着他。

人性这玩意。不好说。

风大,魏北打了个冷颤。他将烟头叼在嘴角,烟雾熏了眼。刺痛。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于是魏北吐掉烟头,看它坠落。跌在楼下,雨水浇灭。

他想起四年前的沈南逸,又想起今日的沈南逸。忽然有些痛快。

见他失望,见他愤怒,见他想碰自己,又生生忍住不去碰的样子。

既痛且快乐。

他们了解对方心里想着什么。或许这世上没人比他们更懂得彼此。

所以魏北才有恃无恐。

就要走了。他想。我就要离开沈南逸了。

既痛且快乐。

魏北抽了烟,开始对着雨帘放声唱。他很喜欢唱歌,在没有立志去演戏时,唱歌是最拿手的事。那一把清冽嗓音,破碎在料峭寒风里。黑夜沉沉,闪电于远处云层亮起。

“哪须得你的允许,我都会爱下去,互相祝福心软之际或者准我吻下去。*”

雨声夹着歌声,直往楼上蹿。

夜太黑,魏北看不见。几块烟灰抖落,与向上的歌声迎头一撞。

沈南逸一直撑着窗台,抽烟。他往下看,看见一双白得发光的腿,晃荡在夜里。死命得勾人,淫到不行。

看了片刻,沈南逸又抬头。他静静抽烟,静静听魏北唱完。

唱完一首,又换下一首。

他们的目光或许聚在远方的同一处,或许没有。

反正,这夜很长。

仲春一晃,暮春将至。

娱乐板块出了个大新闻。微博热搜引爆,各大头条争相报道。

离开影视圈整整三年之久的王克奇导演,携作品《六城决》强势回归。

这股风刮起,观众也好,演员也好,凡是关心此事者,皆如油锅里翻滚的水花,炸开了。

王克奇要回来。下一个将捧红的人是谁。下一部将会横扫各大奖项的电影又是什么。

王大导演本身就是话题之王,他的回归好比一梭子鸡血,注进一批新生代演员的身体里。

而魏北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单伍身上。床单凌乱,大屏电视播放《六城决》的预告片花。

单伍搂着他那把窄腰,魏北换了个姿势,没有下来。

与此同时,辛博欧也回来了。

他像春天最明媚的鸟儿般,扑回了沈南逸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要说:注:“*”

①“哪须......下去。”——《钟无艳》

②其实在这儿想讲一下,关于文中沈南逸写的那些话,就像沈南逸bot。单独拎出来看,可能比较直白。

但因为本文已是故事,不可能去把沈南逸写的故事再写出来,很容易给大家造成混乱。所以如果有的读者认为这样显得沈南逸没什么深度,其实可以跳过“沈南逸bot”就好。就像大家平日在网上看bot句子一样。无妨的。比心~

第二十一章

“《六城决》这部片子,王导拍了三年。选用的也不是什么流量大咖、老戏骨。”

“据那边圈里人说,剧本是他自己写的。选角儿嘛,基本是走一路拍一路,找的素人。”

“妙就妙在王克奇不按常理出牌,有人想看笑话,也有人想看奇迹。你呢,预告片看了几十次,你想看什么。”

单伍察觉魏北不专心,射完后温存片刻,叫他下来。

两人在镜湖宫,距上次见面已几月有余。当初单伍交给魏北支票,二月魏囡被送入紧急病房输血,不及半月十几万就出去了。

魏北说要还,单伍不许。五哥抽着雪茄,让他窝进自己怀里。

“给出去的钱,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五十万不算什么,你跟了我一两年,估计也快走了。权当是个送别礼。”

“五哥为什么这样讲。”魏北盯着电视屏幕,预告早已烂熟于心。每个画面,每句台词。

他趴在单伍胸膛上,手指沿着对方的小腹往下移。

单伍抓住他捣乱的手,跟哄小孩似的笑。

“别闹,等会儿你起不了床。”

他又说:“一种预感。人呢活在这世上,谁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自己,其实是有预感的。”

魏北撇嘴,“那我不离开你。”

单伍不在意,抖了抖烟灰转移话题,“小北,你该跟我提条件了。”

提条件,就是划清两人关系。你卖,我买。公平交易。讲不得其他感情。

魏北心脏一缩,堪堪展出笑容。他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单伍。

“五哥您这样,我难受。”

“你不提条件,我难受。”

单伍原封不动地将情绪抛回去。

魏北沉默。他知趣地起身,从床头烟盒里拿一根烟。单伍没阻止,仅轻轻皱眉。他知道魏北要抽烟,不太赞成。年轻人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单伍劝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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