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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沉默(69)

作者: 七声号角 阅读记录

但这个想法始终在摇篮里处于临危状态,偶尔会有疯狂生长的征兆,偶尔又被理智狠狠扼制着喉咙。

左右摇摆。

江媛囍是个陌生名字。

沈南逸没听清,是西还是喜。他的耐心在渐渐消退,手指捏住魏北下巴。

“那你喜欢叔叔吗。”

“叔、什么叔叔......”魏北记忆中长期叫叔叔的唯有一人,“不喜欢、没......没关系了。从来都、不喜欢......”

沈南逸眼神一黯,没能控制手上的力道。魏北被掐疼,困意差点又消散。他猛地偏过头,循着方位狠狠咬去,牙齿与嘴唇锁住沈南逸的虎口。

真咬,没留情。他仿佛感觉不到疼,只皱眉盯了会儿。

良久,沈南逸叹口气,他掰着魏北的下巴取出手。虎口差点咬破了,印着一圈整齐牙齿印,沾上亮晶晶的口水。

小狼崽子。沈南逸气得发笑,从上衣袋里取出手帕擦干净。

没人再继续干扰,魏北翻身睡去。迷糊中听他低喃,烦死了......

王克奇回来时,沈南逸站在帐篷外打电话。他上前没几步,沈南逸刚巧把线收了。

“魏北睡了?你搁这儿给谁打电话呢。”

沈南逸摸根烟点上,“天谕老总。”

王克奇咂摸几圈,虽然知道啥事儿,还是忍不住问,“老沈,你找他干嘛呢。”

沈南逸话不多,只将四指并拢为刃,沿着脖颈缓慢拉了一下,杀。

王克奇咬着烟头立马爆了,“我操,我操你个老东西!”

“你他妈仗着自己入资最多,毁老子电影!那他妈好歹也是另一个主演,你大爷!”

“不影响电影播出,”沈南逸说,“拍你的。”

王导恨得咬牙切齿,沈南逸这人真要狠起来,说不定连自己都敢毁。王克奇还要继续唠叨,沈南逸叫他小声点。男人又俯下去,半边身体进入帐篷内。他本想给魏北搭层衣服,放于被子上的手机倒亮了。

沈南逸不在意地瞥一眼,却没能再移开视线。屏幕上“江媛囍”三个字相当醒目,是微信消息: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囡囡说想你了。

隔了几秒,又弹出一条:我,我也想你了。嘻嘻。

原来是“囍”,不是“西”。沈南逸想,双喜临门,倒是个好名字。

他沉默着给魏北加了层衣服,将手机放在枕边,退出去。

王克奇见他脸色不好,也没再讨论有关电话的事,“今天就走啊。前天晚上不才到么。”

沈南逸让助理给他提上行李箱,“明天有事,杂志社那边前期准备还很多。”

“至于......”

“我知道我知道,接下来几天本就没有魏北多少戏份,”王克奇拍着胸口打包票,“走你的!走你的!”

“甭操心哈。”

沈南逸走了。

魏北昏死般睡到第二天。他醒来时浑身乏力,帐篷外吵吵嚷嚷。睡袋上搭着之前沈南逸穿的外套,可人已不在了。

他弄不清沈南逸到底是什么意思,又隐约认为仿佛感知到点什么。可他没往那方面想,沈南逸是什么人,那颗饱浸淫欲与浪荡的心,怎可能为谁归岸。

已十一月初,再有一月便立冬。魏北捂着空荡荡的胃,犯疼。时间真快,又一年。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外景部分完全结束,魏北的戏份都不多了。他原本可以没事就离开,许多大牌明星是如此,赶通告满世界飞,真正留给拍戏的时间并不多。

魏北除了演戏无事可做,他一直留在剧组,偶尔也帮忙后勤。工作人员见他很有亲和力,一来二去都挺喜欢这位年轻演员。最初多数人觉着魏北“不值当”,见识过他的演技,再接触过其为人之后,他们又说王导简直选对人。

但事实上魏北清楚,他有很多缺陷。演技演技,始终有个技巧在里面。光靠那点虚无缥缈的灵气,不长远。

有天夜戏结束,魏北睡不着,王克奇也没睡。两人坐在篝火边闲聊,他问王导:“拍戏的时候,怎么才能更快更准确地拿捏住人物情绪呢。”

王克奇刨着火堆,烟头叼嘴角。烟雾熏得他左眼疼,于是闭了一只眼,看起来颇为滑稽。

“小孩儿,拍戏这个事急不得。演员分很多种,有的人以代入法去演,比如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对方是什么角色,他们分别处于什么立场,又该爆发怎样的冲突。想清楚了,他就能演。而有的人以自然情感为导向,他就是角色,角色就是他,自然而然地抒发真实内心。所以好多时候啊,你看那些演员过戏,哭得肝肠寸断,喊卡了也没能缓过来。”

“所以是时间问题吗。”

“可以这么说,也不全是。有的人很有天赋,包括你。但天赋恰恰是最值钱,且不值钱的东西。因为普通人也可以靠努力达到某种程度,只是有天赋者稍快一些而已。”

魏北觉着,他在剧组度过的这段时光相当珍贵。与王克奇合作,不仅能换来翻身机会,他是真从王导这儿学了不少东西。虽然两人也会争吵,对剧情或人物理解不同时,他们没少闹得面红耳赤。

不过这才是个性,王克奇说,我很喜欢。

老沈也很喜欢。

提到沈南逸,魏北往往沉默不语。剧组里唯有王克奇晓得他们过去那点八卦绯闻,这个机会是怎么得来的——即使魏北不想承认,也明白——就算靠着自己那点灵气,还有一半要归功给沈南逸。

没有沈南逸的引荐,他今天就没资格站在这儿。

王克奇砸吧着嘴,将烟头扔进火堆里。他说,“魏北,你拍戏的时候,沈南逸就一直站在远处看。他把衣服脱给你,之前你冻了多久,后来他也冻了多久。哥跟你撂个底,老沈以前从没对谁这样。

“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谁有空把情啊爱的挂嘴边。他在书里写了那么多爱情故事,生活中早就懒得讲了,腻。一个人是否在意你,听他怎么说是没用的。你好好想想,老沈一直以来怎么做的。”

魏北冷笑,“想他怎么养情人?”

王克奇撇嘴,“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有些事不能仅仅以好坏定论。人呢大多都是看表面,站的立场又不同,理应为自己的视角辩护。但这样就少了理解其他更多方面的可能性,在不道德和道德之间,有一片田野,我们都在这片田野里*。

“王导我是个话痨,就多跟你说几句。拿这电影来说,以你为主视角,那朝廷简直就是古代黑社会,十恶不赦啦。但要以朝廷来说,杀你这祸主的狐狸精,是为了江山社稷、皇室血脉。立场不同,爱憎就不一样。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可要放在生活里,怎么就跟傻逼似的只晓得黑和白了?”

魏北皱眉,下意识撇过脸。他知道王克奇这番话完全戳中痛点,就因为对得不能再对了,魏北才品出一点悲哀。

是,哪怕沈南逸当初待他薄情,他也毫无理由去指责对方是个坏人,更何况其实沈南逸对他还算温情。

王克奇的观点又准又狠,扎得魏北透不过气。

他几乎是固执地不愿回头,认准了南辕北辙,空欢喜一场。

“但我跟他没关系了,王导。”魏北起身就走,“您也不用劝,我现在只想好好演戏,做好本职工作。”

“是吧,保准明年就大火了,毕竟你可是我的‘奇女郎’啊!未来铁定......哎哎哎!魏北!你走什么走!”

“我去看台词!你自个儿先玩着吧!”

“嘿!这孩子!”

沈南逸离开剧组后,回锦官城的第二天去了一趟医院。他是探望魏囡。不过沈南逸没进入病房,仅是站在门口,透过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望这个女孩。

恰巧周末,魏囡在书桌边写作业。她最终没有进入单伍办理的学校,而是沈南逸推荐距离医院最近的一所小学。公立,但资源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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