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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22)

作者: 赫米特 阅读记录

心中涌动着一股奇特的感觉,顾倾野忍不住问:“这几天不去部队?”

顾国昌铺好被子,几不可闻闷哼了一声,声音特别微弱,可顾倾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国昌垂着背,扶着床把手转身:“把几年攒的年假休了。以后假会更多。”

顾倾野低了头,侧过脸又去看他母亲。他发现,自己就在桃园待了一个星期,他爸他妈,都变得苍老了。

滋味不怎么好受。病房的空气闷得他胸口疼。他听见自己小声说了句,像是在刻意的解释:“安市,是有人不想我待,我不想犯事。”

顾国昌坐在看护病床,后背还是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老态只是假象:“你该知道顾家在安市什么个分量。家大业大总会有人惦记,你再低调都不管用。”

顾倾野没吭声。这话他爸说得没错。

顾国昌又说:“既然到了桃园,就安稳点在那里待着,好好当你的人民教师。安市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多管。顾家也不缺你一个。”

这话说的顾倾野就特别不舒服。他是对顾家的职位不感兴趣,但这绝对不代表他得一直在后头躲着。

让人挡刀这事,他做不来。更何况还是家人。

他忽然很想掏支烟出来抽。因为烟雾有助于徒劳的思考。但这是病房。他于是走上前握了一下他母亲的手,觉得硌得疼,还有点凉,轻轻将手放进被子里去了。

“我走了。”他俯头在他母亲耳朵旁说了一声,替她捋了捋乱发。顾国昌看着他。

他直起身子,又跟他爸说:“爸,我走了。”

顾国昌道:“现在不到凌晨四点。”

顾倾野“嗯”了一句,脸半埋在雾霾色的围脖里寻找温暖,“我接人。”

顾国昌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起身要送他。顾倾野没拒绝,他爸一直送他到楼梯口。这个时间电梯早就停了,医院楼梯口上方的“安全通道”荧光标记刺得他眼疼。

“好好待人家。”顾国昌酝酿了很久,才道了一句。

顾倾野一愣,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他爸对他生涩的关怀,发错了力。而他又不好意思戳破,只能沉默地受着。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顾倾野打了个车,往小朱给他发的地址走。从车上下来已经是早上四点半。这个时候工作的司机挺辛苦,顾倾野多塞了张一百块给他。

秦星河跟他说过自己有个毛病,不管多晚睡,第二天早上五点准时醒。于是顾倾野进了那个小别墅,刻意没吵秦星河,坐在大厅沙发上打盹。

一夜没睡,实在太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星河果然下了楼。他穿着个宽松的体恤,特低调的那种,一眼就看见垂着头打盹的顾老师。

几点来的?秦星河想问。顾倾野睡眠浅,等他走近,已经醒了不少,揉了揉眉角,起身道:“走吧。”

“顾倾野,睡会儿?”秦星河问。

顾倾野手放在他脖颈处,掐了一下:“在外我还是你老师,别没大没小。”

秦星河把他带着点凉意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揉了揉,揉暖了才松开:“要不我抱顾老师上去睡会儿?”

顾倾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挡不住眼中的疲惫:“车上睡。”

秦星河想了想,觉得也行。他还得早点回去跟他爷爷负荆请罪呢。自己一声不吭跑安市来,王佐藤他们几个肯定兜不住。早晚东窗事发,一顿板子。

检票上了火车,秦星河紧贴着顾倾野坐。顾老师一上车困意就泛滥。靠着玻璃窗那侧,垂头就睡了。秦星河在底下牵他的手他都没知觉。

秦星河摸索着,和他十指相扣,握牢了。老师的手骨节分明,还特软,不像是常年拿粉笔的,很神奇。

感受到顾倾野微微一怔,身子动了动。秦星河立马手就不动了。自己在这儿做贼呢,要被老师抓个现行,以后那可就没手牵了。

好在顾倾野只是换了个姿势睡,没管其他的。秦星河小声凑他耳边问:“靠我肩上睡不?”

他问的话顾倾野听没听见秦星河不知道,但顾倾野舔了舔嘴唇这个小动作秦星河可是看见了,还是个特写的镜头。原本温软的嘴唇润了一层色,闪闪的,特别有诱惑力,看得秦星河下腹一热,呼吸不顺起来。

FUCK,轻敌了,要命。

秦星河不自然地把视线移开。知道他家顾老师勾人,可不知道他还有这招。

火车时不时颠簸,车厢里空气不流动,攒着一肚子火的秦星河闷哼着,简直想跳车。心里将自家老爷子摆在厅堂里的菩萨佛祖的名儿都给念了一遍,还冷静不下来。

他把头搁在顾倾野肩窝,够着他的耳垂呼气:“我难受……”

顾倾野意识回转了些,眼睛没睁开,手下意识地放在秦星河的胃部,轻轻覆住,缓缓地揉。声音带着一点低沉的鼻音道:“嗯?晕车?”

秦星河被他这动作惊得一怔。感觉到小腹收紧,额头都出了细密的汗。还好他老师手没放错位,不然那可就严重了。

“对,我晕车。”秦星河道,末了还加一句,“特别晕。”

顾倾野道:“那你睡会。我帮你揉会儿胃。”

秦星河环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感受到顾倾野的手,在他腹部轻柔地上下按摩着。秦星河不是真晕车,此刻都觉得特别舒服。

但要是别光按肚子,把那儿也按按那就更好了。秦星河不要脸地想。

火车到站是中午。下了车顾倾野打算和秦星河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周末车站人多,熙熙攘攘的,顾倾野时不时得顾着秦星河这小子没跟丢。

可刚一回头,就发现秦星河不见了。

走了几步,才老远看见秦星河立在电梯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嘛,中间来来往往人特别多。顾倾野皱着眉头准备上去喊人,可走到跟前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正眯着眼危险地打量自己。

顾倾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封镜就把烟头掷地上用脚踩灭了,问:

“是你要拐我儿子?”

秦星河听后不乐意了:“小爸,你瞎说什么?”

封镜拿眼睛剐了顾倾野一眼,揽过秦星河肩膀就道:“小爸教你一招,以后你得记住,但凡长他这样的,不是娘炮就是gay。”

☆、出柜

秦星河被他小爸的话说得有点懵,转头去看顾倾野。顾倾野的视线刚好也放在他身上,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一眼。

秦星河心砰砰跳。不是娘炮就是gay吗?如果刚才封镜没瞎说,那么顾老师或许有可能接受他?的确,秦星河回想了一下,顾倾野私下里从没有提起过任何女性,也没见跟哪个女性有什么近距离的接触,平时在学校里就跟世外高人似的,自带仙气,见人唯恐避之不及,可以说是很性冷淡了。

这是不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顾老师,不太介意男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个还不得好好表现加把劲追啊!

于是秦星河拉着不明所以的封镜走到顾倾野跟前,特隆重地介绍:“老师,这是我小爸,之前跟你提过,叫封镜。”

顾倾野眼神打量了封镜一会儿,很礼貌地伸手:“顾倾野。”

“等等,”封镜蒙圈了,拿眼睛瞪秦星河,脸泛红了,低声道,“特么这是你老师?”

秦星河笑:“怎么,不像么?我老师一枝花,搁哪儿都年轻都帅。”

封镜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握住顾倾野的手:“刚才胡说八道,请老师担待,秦星河平时太浑,正儿八经的管教不吃,流氓还得流氓治。”

这话说得顾倾野眼睫毛颤了一下,望向秦星河,笑了。

笑得秦星河心里被猫挠了似的。碍着他爸的面儿还不能发骚,抓耳挠腮,就特难受。顾倾野就抓住他这一点,放心大胆地笑得灿烂。

封镜从小怕老师,这会儿在顾倾野面前心里也发怵,一个劲地装正常的家长。非给顾倾野塞万宝路,塞商场黄金贵宾卡,还塞了张名片,说:“老师,以后看到秦星河犯浑,该教训就教训,该罚就罚,实在不行打电话给我,我飞来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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