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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8)

作者: 无谓舍人 阅读记录

原是年羹尧怒目圆睁,飞身一脚踹开了岳府后院的大门。

岳升龙一睁开眼就瞧见弹琴的小妾霎时间吓得面色煞白、花容失色。他又懒懒地倒了回去,指指那把仲尼古琴道:“柳娘,怎么停下了,接着弹。”

年羹尧见他如此雅兴,半带讥讽道:“刚擒了反贼罗都,加官进爵近在眼前,岳大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贤侄别来无恙,不是赶着回京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岳升龙从摇椅上站起来,摇手示意柳娘退下。

“不要再装聋作哑了,岳大人的好心年某受不起。”年羹尧的声音如雷贯耳。

岳升龙却面色未改,走到方才柳娘留下的琴旁,食指挑起细如发丝的琴弦,沉吟道:“这琴啊,弦太松,难以成声,弦太紧呢,就容易断,还会割伤手。年大人弹琴喜欢把弦崩得太紧,又处处着紧用力,动作自然不够流畅自然。等弦断了,只能自食其果。年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

年羹尧不去看他,脸上只有不屑之色,颤声道:“古琴本是高洁之物,嵇康一曲广陵散,知音难觅多少年。可岳大人偏偏要把它卷进浊流去,白白作践了这把好琴。”

岳升龙仰天大笑数声,在年羹尧听来极为刺耳。

他慢慢抬起年羹尧的手,将它轻轻放在琴弦上,语重心长道:“年大人,你说老夫是附庸风雅也好,装腔作势也罢。有一点你始终不明白,木强则折,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却能润泽天下苍生,就是这个道理。”

年羹尧猛地抽回了手,一甩褂摆,蓦地跪下。可他脸上没有畏惧之色,却是目光矍铄,字字铿锵:“承蒙大人错爱,岳大人的教诲句句醍醐灌顶,只可惜,年某愚钝,不能领会岳大人一片苦心。还请大人这就去参年某一本,年某必当奉陪。”

语毕起身扬长而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岳升龙一巴掌拍在琴上,琴身微颤,发出幽怨的哀鸣。

等在府外的贺成见年羹尧面色凝重从里头出来,急忙上前关心道:“大人,怎么样,岳大人答应瞒下这次的事了吗?”

“没有。”年羹尧口中只有冷冷的两个字。

“强龙难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年大人为何不肯低一下头呢?”贺成跟了年羹尧这么久,也渐渐了解了他的脾性,知道他这次一定又没有给岳大人好脸色。

“怎么,你怕了?放心,我年羹尧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年羹尧冷笑道。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贺成正欲辩解,年羹尧却打断他道:“罢了,回衙门去吧。”

年羹尧与贺成二人行至一座山前,只见这山山峰陡峭,直插云霄,巍峨磅礴之势不言自明。

“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天台山,壮观得很呢。”贺成感叹。

“年大人,年大人——”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

原来是巡抚衙门的一名小吏。

“什么事?”年羹尧心里已经猜到了□□分。

“朝中有人参年大人玩忽职守、延误军情,说是要让皇上罢了大人的官。大人还是赶紧回去想想办法吧。”那小吏急得语无伦次。

年羹尧却像早已料到般镇定自若道:“参我的可是四川提督岳升龙岳大人?”

这小吏却摆手道:“不是,不是岳大人,是川陕总督音泰大人。”

年羹尧愣住了,可一会儿,他又大笑起来,指着天台山对贺成说:

“贺成,你看,这山高不高?”

“高耸入云。”

“山路难行不难行?”

“山石嶙峋,寸步难行。”

“好,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攀上那万丈高峰,到那时利刃在手,定会让这满山禽兽尽低头。”年羹尧紧握双拳,眼中闪出光来。

京城雍王府

胤禛从四川的探子那里听说年羹尧先前在奉命擒罗都一事上出了差池,心里已经暗暗替他捏了把汗,这会子果然又来了情报。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探进了门:“四爷,川陕总督音泰大人今儿早朝上的折子,说是年大人玩忽职守、延误军情,险些酿成大祸。多亏了四川提督岳升龙大人才得以平叛,故而——”

探子看了眼胤禛阴云密布的脸,停了下来。

“说下去!”胤禛的神色阴鸷起来。

“故而音泰大人上奏请求将年大人撤职。”

“真是笑话!”胤禛不待探子说完,勃然大怒,厉声道:“年大人他为人一向沉毅渊重,我不信他会做出延误军情这样的事来。”

探子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可事实的确如此,铁证如山,年大人恐怕这次是栽在小人手里了。”

“这折子上了怎么样,响应的人多吗?”胤禛冷静下来,又问。

“音泰大人是随万岁爷征过葛尔丹的老人,在朝中向来威望不小,再加上如今他镇守西南边陲,手握重兵,响应他的人不在少数。”探子低头道。

“双峰啊双峰,看来这次你真是惹上大麻烦了。”胤禛长叹一声,可很快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坚毅之色:“双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胤禛进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沉沉的暮色笼罩在偌大的紫禁城上方。霞云染成了红色,将庄严的宫殿照出了几分温情。

乾清宫的小太监坐在门口打盹,见雍亲王过来,吓得一激灵,赶忙站起来打千。

胤禛敛笑道:“皇阿玛在里面吗?”

小太监伸过头向里瞧了瞧,道:“在,万岁爷刚回的乾清宫。可要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胤禛点头道:“劳烦公公。”

胤禛进门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的康熙皇帝,也就是他的皇阿玛,正伏在书案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胤禛从前从未发现,自己那个八岁登基,一路斩鳌拜、平三藩,三征葛尔丹的皇阿玛,此时头上已生华发,脸上也已渐渐布了沟壑。在这个寻常人家早已安居一室,共享天伦之乐的年纪,眼前这位老人却将一本又一本奏折拿起又放下,恍惚间还能看到那个沙场秋点兵,围场勇狩猎的英武少年。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禛恭恭敬敬地跪下。

“是雍亲王啊,起来吧。”康熙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眼前的奏折。

“皇阿玛看折子累了,儿臣命人给皇阿玛送燕窝来。”胤禛正要叫人进来,端坐上方的康熙却突然抬起了头,合上了手里的折子。

“不必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角落里的鱼缸前,对胤禛道:“胤禛,你过来。”

胤禛过去端详着这鱼缸,是新制的官窑青花,里头游着几条红鲤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康熙从身侧拿过鱼食,投了进去,两条体型较大的鲤鱼立即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食吃。

“胤禛,你看,这鱼食就是一个利字。为了利,什么脸面也顾不上了,去争去抢,这就是本能。”康熙笑道。

胤禛摇头:“儿臣不明白皇阿玛的意思。”

“你会不会因为这两条抢食的鱼把水溅到了身上,就把它们杀了?”康熙又问。

胤禛笑言:“自然不会。”

“两条鱼抢食吃,却想拿朕当幌子,朕还没老糊涂到这份上。”康熙背着手,一步一步踱回了案前。

“皇阿玛圣明!”胤禛立即明白了皇阿玛的意思,忙下跪谢恩。

“老四啊,你这孩子不像老八,惯会拉帮结派,弄些无谓的小动作。皇阿玛年纪是大了,可看穿你们这些小把戏的本事还是有的。”

“皇阿玛恕罪,儿臣这次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胤禛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好了,起来吧。你之前想说的话不妨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康熙的声音是威严的。

“儿臣知道川陕总督音泰参四川巡抚年羹尧延误军情,朝臣亦对此颇有微词。可年羹尧年大人自任四川巡抚以来,鞠躬尽瘁,兢兢业业,儿臣以为,功过相抵,不宜因此降罪于他。”胤禛望着他高高在上的皇阿玛,此时心里的畏惧早已不翼而飞,有的只是不顾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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