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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男(百合)(2)

作者: 迪莫仙琥 阅读记录

而这位,风情地白了她一眼。

却没有扫开那扇子。

“有身上只有半钱的,有身上缠了足金的,不都是我们这些人侍奉的吗?奴家只求恩客用尽了身上银两,好使的这一夜都舒心啊!”她又凑近了来,柔弱无骨的双手微微搭在她肩膀上,“奴家名叫红杏,恩客若是满意,随便是猫是狗,保管你破了这处子身~”

原来是看中了唐慧心身上那股子青涩味道,红杏也算得上阅尽无数,这么个雏儿已是许久未曾遇到。

小苗赶紧地把趴在她“少爷”身上的风尘女子扒了下来,惹得红杏笑得头上金钗摇摇的,恍惚闪了这夜色。

唐慧心一把撑开扇子,阻止了小苗接下来说的,便是同意了红杏所言,踏入了这销魂所。

咋看之下,花花白白,屏障隔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安静地方,大厅上摆了几个酒桌,客人们搂着姑娘们比着酒划拳,嘻嘻哈哈,好不逍遥自在。

而带着唐慧心两人进来的红杏仍旧倚靠在她身上,就算得了旁边小苗好几个愤怒的表情,也是丝毫不理,只管调情。

等上了楼,面红耳赤的声音从一间间关着的门后面隐隐约约地传来。

唐慧心皱了一下眉头。

忽然,倚靠在她旁边的红杏笑着附耳说道。

“恩客啊~你是要找什么人吗?”

她惊讶地低下了头,红杏靠得更近了。

那一股子胭脂味儿,直直地冲她的鼻子而来,却微微带着点春日杏花的味道。

“瞧!哪有不亲人的呢?要找谁呢?”她笑盈盈地说道,接下来的声音只有她俩听见,“未出阁的大小姐?”

至此,唐慧心也不隐瞒什么,直接说出了李家三公子的名字,得到了红杏一个“喔”。

“你是唐家的……呀!刚才看见海棠那家伙迎接了李家三公子,真是好福气!谁人不知道李家三公子疼惜我们这些弱女子,还出手大方呢?当然,恩客你也是大方呢~”

小苗立即就愤愤地说了一句。

唐慧心没有理她,只是暗中在红杏手上塞了一个银元宝,又说:“小生的肩膀有些酸痛了,红杏姑娘若是可以——”

“呀!让奴家揉一揉!”

红杏起了身,眼底的笑意则是显得更为真诚,她向前面走,带着路。

唐慧心点了点扇子,快步跟了上去;小苗也是很气,但看了看后面如狼似虎盯着她的那些人,连忙就跟了上去,还差点摔了一跤。

而这时,海棠开了门,抱着琵琶,面色不虞地将李家三公子和他的小厮赶了出来。

“海棠刚才失礼冒犯了三公子,还请三公子为众位姐妹们多多捧场,恕海棠不远送了!”

而后,她看见红杏身后跟着的那位“公子”,一瞬间,四目相对,红烛光淡淡。

李勋也不多说,十分尴尬地擦过红杏赶忙走了,留下他小厮拿着东西追了过来,也没有看见他的未婚妻站在那里,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又转了过去。

“这位……”

海棠斜靠在门边,微微露出洁白的肩膀,擦了红粉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慧心。

本来,她们是来找李勋的,现在已走,红杏总不能就这样说吧,她便呆在了原地。

而唐慧心扫视了一下海棠,目光更多的是看着那张琵琶,后便摇着扇子,嘴角上挑,牙齿露出三分,端是那般高雅。

“海棠姑娘,小生是来求见你,谈论诗词的。”

“喔~那好啊!海棠不才,就考一考你这位书生。”

随后,她提起领子,走了进去。

而唐慧心微笑着向红杏致意,随手又塞了一锭子,便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那身姿卓雅,气度不凡,哪里会是一介女流呢?红杏这般想,为之前的猜测感到羞愧,但未曾想过,这就是事实。

至于小苗,孤零零地坐在门后面,担惊受怕地听着,看着,好像这里是狼窟一样。

“小……少爷,可要快点出来啊!”

不过不幸的是,门后面的唐小姐完全没听到自己丫鬟的心声,在答上来海棠的问题之后,正与这位就着红烛光,彻夜长谈。

作者有话要说:说书人:奇的是那红杏至今也以为那日得见的是位少爷。

端是平常人,说这女扮男装,恐怕得是老眼昏花才认错,却殊不知,自有根据……

☆、第三章回

没人知道小苗回到唐府里属于二小姐的回春院时感觉多么地忐忑不安,也没人知道唐慧心擦干净脸上的妆容后,回想起临走前海棠忽然俯身过来吻住她的那种急剧跳动的心情。

她在自己贴身丫鬟满是关心与担忧的声音下换上裙子,悠然一笑。

她在镜子前,摘下了耳环与手镯,撩开帘子安然入睡。

她在白日,她在黑夜,本该是完全不同,完全不会有接触的两种人。

唐慧心也是如此认为,直到她与母亲前往寺庙祈福时,在那庄严的佛像前看到诚心跪下的海棠时,才发现,隐隐约约地,不再同过去一样。

海棠认出了她,唐慧心从刚才擦身而过的一眼中判断了出来;小苗倒是没有多想,她早就忘记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如果说,她看见红杏还有可能认识,海棠倒是只匆匆看见一眼,现在则是对面不识人了。

她想去见一见海棠,这一份渴求几乎压倒了对于佛的向往。

唐慧心相当明白自己心中所求,大多数良家女子都会对这类人、这种生活避之不及,然而那一夜,则是让她对这位美艳的风尘女子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比那些想诗词更愿意找一个好丈夫的同龄人,一个沉醉于音乐与文学的女子,就算她身处于那肮脏之地,却显得格外熠熠生辉。

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看着外面梧桐树上落下的叶子,有一片飘过了那戴着荷花样式的簪子的墨色长发,悠悠然,落了地。

她蓦然安了心。

“慧心,过来祈福吧!”

她的母亲端庄淑雅,美丽聪慧,是一位难得的好妻子,却永远不是她父亲心中的最爱。

人世总是如此,她低下头突然就想到,佛祖啊,你可知人为何生来有性别,生来有尊卑,生来便有不公?

她曾问过母亲为何女子不能去科举,明明她的学识远远高于那更乐意跟漂亮姑娘亲近的大哥,明明她曾经写过令夫子赞赏不止的诗词;而母亲则是温和地笑着,摸着她的头,说道:“慧心,你只是一介女子啊!”

好一句“女子”,便淹没了她所有的努力。

唐慧心那时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枕着母亲的腿,听着她那些关心的话。

那从窗外斜射进的阳光,灿烂金黄,她却觉得如坠深渊,冰冷刺骨。

在寺庙的北南角落的梧桐树下,石桌旁坐着一位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石桌上摆着一盘没有下完的残局。她勾起一抹笑,仿佛是在肆意地嘲讽着对手;她低下头抬起棋子,偶然间流露出认真的神情,像是在面临这人生大事一样,令人忍不住就像她一样屏住了呼吸,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棋盘。

没有人可以否决海棠这个人的魅力,就像是没人不会承认牡丹的国色天香。

有人慢慢地走了过来,纷纷扬扬的金黄的梧桐叶轻轻地从那人的肩上滑落,在那青石板上安详地睡着。

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簪子将一半的头发固定在头上,而其余的散落在肩上,腰间,若星云散漫,若扶柳飘摇。

海棠似乎有感觉般地偏过头,注视着她缓缓走来。

如果不是那一日,她的音容在心底久久挥之不去,这时候的海棠一定会疑惑自己认错了人。

藏青色长袍少年谈笑风生,说起诗经,说起离骚,说起种种,皆是那般自如。

海棠很少见过这样的人,在她快要离开的时候,轻轻地问起她的名字——“柏舟。”

笑意盈盈,深夜的窗外的灯摇摇,那一声,她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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