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望气师(281)
向梅扭回头，继续目光放远，幽幽道：“他该死。”
“向姐，你跟他，有旧仇呀？”茅小雨小声翼翼问。
向梅也不看他们，微点头。
“竟然如此，向梅，请你跟我们回警局自首吧。”警察好言好语劝：“自首在法律上有适当量刑……”
“别跟我提法律。”向梅恼怒转头，目光凶狠瞪着警察：“法律要有用，李棠就不会逍遥法外。”
众人静默不解。
“那，向姐，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逃是不可能的了。自首你也不情愿……”茅小雨壮胆问。
向梅表情温柔低看桥下河水，嘴角微勾：“我不逃，我干嘛要逃？我做了件最正确的事，凭什么逃？”
“那你……”警察也不解了。
“我要去陪我乖女儿了。”向梅朝前踏一步，离桥边更近了。
“哎，别跳啊，冷静啊！”桥头的茅小雨等人都慌了。
“向姐，千万冷静？别意气用事呀？杀人其实依现在的法律是不用偿命的。只要请个好律师就行了。”茅小雨当着警察面这么劝。
惹得两警察对她侧目无语。
“向姐，你说你有乖女儿。那你跳下去了，她怎么办？想想家人和孩子，别做傻事啊。”
向梅冲她笑，笑的很古怪。
“向姐……”茅小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骆波见机，赶紧也劝：“向姐，你不是说李棠该死吗？竟然他已经死了，那你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要为该死的人偿命呢？他不配对不对？”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向梅情绪平缓下来，苦笑：“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向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介意跟我们说说吧？”茅小雨趁机问。
向梅叹气，看着深山丛林，无限哀伤。
“向姐，说吧，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闷在心里，容易钻牛角尖。倾吐心声，也许就想开了，不走极端了。
警察和骆波都温声细语的劝向梅冷静。
她倒是不走向桥边了，而是垂眼思索片刻，指茅小雨：“你过来。”
“我？”茅小雨稍慌了一下，义无反顾：“好。”
“四眼？”骆波上前一步拦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去。
“老板放心，我相信向姐不会伤害我。她不是凶残的人。”茅小雨深深吸气，轻轻推开他踏上木桥。
木桥有些年头了，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向梅站在桥中间。
走近了，茅小雨才发现她脚边有些许烧剩的还没被风吹散的纸钱。
“向姐，我来了。”茅小雨离她不到两米，站定，微笑。
“来。”向梅招手。
心里稍稍忐忑了下，茅小雨还是保持微笑靠近。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伤害你。”向梅涩笑，摊手：“我的作案工具都扔了，赤手空拳，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呀。”
茅小雨轻松笑：“我知道。向姐是个好人。”
“我杀人了。”
“那一定是迫不得已的自卫。”
向梅舒心一笑：“是报仇。”
茅小雨吃惊：“是，什么仇呀？”
杀夫之仇还是夺财之仇？这两人听口音不是一个地方的呀？不在同一个省，还能结个深仇大怨？
“说来话长。”向梅眉宇间全是悲伤。
正文 第351章 动机
茅小雨表示洗耳恭听。
向梅幽叹“也对，我若死了。警方结案必定是‘畏罪自杀’你说冤不冤？我干嘛畏罪？理是占我这边的。所以我得说出真相，公道自在人心。”
“没错。”茅小雨悄悄背手，对着桥头比个OK的手势。
警察和骆波也就安心等着，等她搞定向梅。
“说出真相之前，小雨，把你手机借我一下。”向梅提出要求。
茅小雨心紧了下，到底不敢违她意，认真的递上。
向梅手指飞速划动操作，还拿出自己手机扫二维码。
“向姐，你在做什么？”
“我信得过你。转几笔钱给你帮我办妥后事。”
“啊？”茅小雨下巴一掉：“你，转账给我？”
“嗯。”向梅操作结束，把手机还她，不等她检查账目数，就叹气开口：“我是离异单身女人，带着唯一的女儿生活。前夫没良心，抚养费时给时不给。日子有些艰难。”
茅小雨握着手机，抬眼专注听。
“娘家也靠不住。因为当时我跟前夫结婚，娘家一直反对，也没来参加婚礼。事实证明，娘家人是对的，所以我离婚后，没脸伸手向他们要钱。”向梅叙说平静，不带激烈情绪。
“好在，我女儿懂事，我公司也多多体恤我独自抚养女儿的艰难，给了一定的照顾。这样磕磕绊绊十来年，女儿也快成年了，可以自立了。我肩上担子轻松许多。”
茅小雨只听不作声。
“俗话说女大不由娘啊。我女儿在外地读书，虽然是个二流大学，也是正规学校。业务活动她都积极参加，跟同学交情也不错。打了几份零工后，就很少朝家里要钱了。”
“我也很欣慰，自觉辛苦这么多年都是值得的。”
茅小雨配合的点头：“对呀。向姐，你女儿真的好乖巧又懂事呀。”
“是呀，她好懂事的。从小到大，学习上没让我操过心。也从来不撒泼打滚买玩具。我其实对她很愧疚。想给她很好的生活，可实在力不从心啊。”向梅眼里闪闪似有泪光。
“那，后来呢？”茅小雨轻声问。
“后来，她也上网，也爱看些八卦新闻。我都不在意，年轻人嘛，不都是这样吗？”向梅捂脸，情绪开始波动：“怪我，我太粗心了。”
“向姐，别激动……”
向梅却猛抬眼：“我能不激动吗？我那么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竟然……”她眼泪从手缝渗出，轻轻啜泣。
茅小雨翻口袋，找出半包纸巾递上前。
向梅接过纸巾，狠狠抹眼，佯装坚强，哑着嗓子：“有一天，我记得是端午前，正在家里包粽子，等着女儿放假回来团聚。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又悲痛难忍的抽抽鼻子，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竟然，不知缘故，跳河自尽。”
茅小雨也错愕了：“怎么会这样？”
“我，我当时也蒙了。我女儿从小就不是温室里的花，怎么会脆弱到吃跳河自杀呢？我第一时间赶去学校。她已经躺在殡仪馆了……”向梅双手捂脸，难抑哭声。
茅小雨不知怎么安慰了。
陪着她叹气伤心，连骆波给她打手势递眼色都没看到。
擤鼻子，冷静后，红着眼眶的向梅继续：“我想不通，为什么我那么乖巧懂事的女儿会跳河自杀？她跟我是无话不说的，怎么会去轻生？”
“嗯，是得好好查一查。说不定是学校呀同学呀对她不好，欺负她呢。”
“不是。”向梅摇头否定：“学校和同学对她都很照顾。不是学校的错，我女儿也不是死在学校。她跳的就是这条河。”
看着向梅手指方向，茅小雨震惊指桥下：“这条河？”
“嗯。”
“这，这是怎么回事呢？”茅小雨一头雾水。
向梅说的很断续也很重复，因为她的消息来源也是杂七杂八的。
茅小雨根据她所说的，脑海里同时整理，得出的真相是：向梅的女儿在学校喜欢了摄影。也参加了一个摄影社团。然后有一天她无意中点开李棠的头像，很欣赏李棠的作品。看到李棠在收徒，好像成绩都不错，所以也报名了。
向梅的女儿幸运的成为李棠的女徒弟。进了一个群，在群里跟人交流摄影心得。李棠时不时出现，有时也指点下徒弟们的最新作品。
渐渐的，李棠特别关注到了向梅的女儿，还常夸她有悟性，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杰出的国际顶尖摄影大师。
向梅的女儿渐渐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师很依赖也很信任。大概从小缺少父爱，所以把李棠当长辈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