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望气师(368)
进了候车大厅,骆波一直在刷手机。
茅小雨带着花生把候车大厅转了个遍,小声的讲解,务必使花生掌握乘高铁的规矩。
“好厉害啊!”花生感慨:“这是科学的力量吧?”
“是呀。”
花生就由衷夸:“妈妈,我觉得人比神仙更厉害。”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想呀。人类几千年吧,神仙也存在很多很年吧?为什么神仙存在的日子里,没有飞机高铁火车汽车高楼大厦和电脑电视电话手机呢?”
这个问题把茅小雨难住了。
“呃?这个,可能神仙的技能不包括这些吧?”
花生却笑着摇头:“不是说神仙是无所不能的吗?那他们掌握了什么技能呢?”
“就是隔空取物呀,起死回生呀,预知未来呀……”茅小雨说的很没底气。
“隔空取物我是信的。可这些技能,真的能造福人类吗?”
“呃?好像,不能。”茅小雨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
花生就点头:“妈妈,我发现神仙,其实也没那么神通广大,他们的技能好像对人类文明进步,没有太大的推动。”
“呵呵。”茅小雨无话可驳。
花生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神仙,在人类传说中神通广大,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可是,真的为凡人带了什么好处呢?似乎并没有。
对整个人类社会做出巨大贡献吗?也没有。
那么,神仙为什么还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接受普通人的祟拜呢?
茅小雨不知说什么好。反正,神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开始有点崩塌了。
人类社会最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都是人类经过几千年,自己慢慢摸索改进推广的。神仙,在社会进步中是缺席的。
骆波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盯在茅小雨脸上:“怎么啦?好像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了?”
“没有谁惹我。”茅小雨叹气:“只不过刚才花生的小儿之言,让我有所启发。”
“花生说什么了?”
花生是小孩心性,口无遮拦的把自己刚才的疑问提给骆波听。
骆波就不乐意了:“花生,神仙呢,总体来说,还是值得尊敬的。”
“我没有不尊敬他们呀,我只是不明白。”
“其实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对人类大多是很友好的。他们受到一些限制,所以不方便露相,但是人类的一切,他们时刻在关注的。”
“哦。”花生虽然没上过学,却从手机里知道很多知识。
“世界大战,他们有关注吗?”花生问的犀处。
茅小雨眼珠一转,期待骆波怎么回答。
“有。”
花生就严肃问:“那为什么不制止呢?”
骆波想了想:“有制止的,但是天下大势所趋,所以无法回天。”
“我不信耶。”花生觉得这句话无法说服自己。
“等你再大点,咱们再好好细说。”骆波没回避,但拖延。
花生嘟了嘴:“我已经长大了。”
“你是个子长高的,心智还是五岁小孩子。”
花生不干:“我才不是五岁小孩子。我什么都懂。”
“行,那就十岁少年心智。”
花生还是不悦:“才十岁少年?我是大人了。”
茅小雨不得不出面了:“花生,妈妈最客观了。妈妈看你就是个小小少年。很有天赋,但心智的确还在待成熟。”
好吧,妈妈说的很中肯,花生就暂时不争辩到底了。
话题暂停。
上了高铁后,趁着花生去洗手间的空当,茅小雨低声:“老板,其实花生真的懂很多道理。不必等他长大,现在就可以跟他平等相谈。”
骆波轻笑:“我是拖延。拖到他的亲生父母出现,他自然就明白神仙的意义。”
“他的亲生父母?”茅小雨吃惊:“会几时出现?”
“不知。但一定会来。”
茅小雨忧心忡忡了。
“怎么?舍不得呀?”骆波笑问。
“当然舍不得。好歹也相处这么久了。他又那么乖巧可爱,我是真心喜欢花生的。”茅小雨叹气。
骆波逗她:“知道,你就是喜欢小孩子嘛。反正你也成年了,找个顺眼的就嫁了,自己生几个就好了。”
茅小雨翻他一眼:“两码事好吧。”
“难道不是一码事?”
茅小雨看一眼卫生间方向,悠悠道:“我想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嫁人了。更不可能有小孩。”
“所以就格外疼花生?”骆波嘴角轻翘。
茅小雨白他一眼,不作声。
骆波就挑眉,自然的换了话题:“为什么不会嫁人?你是独身主义?”
“也不是。”茅小雨直视前方,茫然:“就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是个挑剔的人。绝对高不成低不就,很可能就剩下了。然后发现剩下了挺好,一个人过算了。”
“一个人过?年轻倒是没问题。老了呢?”
茅小雨无声笑了:“老人,就进敬老院呗。”
骆波提醒:“新闻上有关敬老院的差不多都是负面新闻。什么护工打老人呀,虐待老人之类的……”
正文 第460章 身后事的极简安排
茅小雨认真想了想,慢慢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生无可恋,我会选择体面离世。”
骆波平静看着她问:“没有后人披麻戴孝,没有人送别,没有亲人烧纸钱……”
“无所谓。”茅小雨昂头看着车顶,温和笑:“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哦?”骆波很有兴趣,表示想听。
花生已经走回来,落坐。
茅小雨把手机递给他:“花生很无聊吧?看会手机吧。音量调小一点哦。不要吵到别人。”
“好。”花生快乐的接过手机靠的窗边点开。
他们坐的位置在最后边,三人座的。
“我很早前就想过。身后事,没必要那么繁琐。火化了干净,找个清澈的河流一撒就完事了。”
骆波很意外:“这么豁达?”
“当然。人死了,灵魂离体,肉体没什么用,一堆废肉而已。保存在地下做什么?让蚂蚁啃吗?”茅小雨还怪怪的瞟他一眼:“你应该最清楚。”
“我清楚。我以为你看不清呢。”骆波低声笑。
“我呀,本来就很看得开。到了典当铺后,更就想得清楚了。”茅小雨靠近他,小声:“地府都去过,所以我现在连死都不怕了。”
“嘘。”骆波也轻声:“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嗯。”茅小雨似乎懂他的意思。
人有时候很古怪。比如说有人夸海口自己从来不会生病,不出三天,准生病;有人吹牛自己开车从来不会出事,不用说,下次开车准出车祸。
好像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但又没有能解释得清,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只要夸海口的话一出口,接下来就会应验?
“所以,你对后代这种事,也看得很开?”骆波好奇问。
“是呀。”茅小雨斟酌了下,缓缓开口:“我个人认为,三代亲是有道理的。比如说我,假设结婚有小孩,几十年后又有孙子抱,很正常的人生对吧?”
“对。”
茅小雨笑叹:“那么我正常去世,痛哭伤心的就是我的这些亲人了对吧?”
“当然。”骆波轻锁眉,好像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扳手指头,茅小雨轻松笑:“老伴伤心,儿子伤心,孙子伤心。然后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十来年后,重孙出世,曾孙出生,一代又一代的血脉亲人中,有谁还记得我?”
骆波张嘴,微讶。
“真正记得我的无非就是儿子孙子辈。后人,也许清明扫扫墓,但早就形成陌路了。”茅小雨耸下肩:“所以,我真的觉得过世后,火化干净撒向河流是明智而正确的。”
骆波失笑:“你真是,有时理智到冷血啊。”
“三代亲三代亲。四代后,谁真正记得祖先前辈?孤零零的被遗忘在山上或者骨灰盒孤零在老屋,对也许已经投胎的祖先,有什么意义吗?没有,一点意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