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词(13)
众人议论纷纷,顾长歌看着香盈说:“香盈,你根本闻不出那香味,你是污蔑本宫。”
“不可能!绝计不可能!那把如意就是送给喜嫔的那把!”香盈吃惊着,奋力上前,跪在皇帝的脚边,楚楚可怜的说道“皇上,顾妃娘娘嫉妒喜嫔,又苛待奴婢,奴婢明明认出了就是那把如意的!”
“你不过是认识那如意的形状罢了,”顾长歌高傲的扬起下巴“你不知道,本宫有一对这样的如意,一只送给了喜嫔,另外一只送给了皇上,是希望皇上与喜嫔举案齐眉,早日诞下皇子!刚才本宫就让人取了皇上的那柄如意来,又以古香熏香,特地找了另外两只形状与它相去甚远的如意,熏了同样的香味。可你根本分不出来,只是知道这形状罢了!”
“皇上!”她看着裴缜,又看看皇后“臣妾若是嫉妒喜嫔,就不会送给皇上与喜嫔同样的东西!香盈谋害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香盈,诬告臣妾,是谁对臣妾有如此深仇大恨!”
“顾妃颇受朕宠爱,假以时日必然会有一子,何必要陷害喜嫔。”皇上忽的站起来,伸手拉过顾长歌的手,深邃的眼眸里都是信赖与爱意。
顾长歌微笑看着裴缜,知道他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让慎刑司的人查吧,来人,把香盈拖下去,诬陷主子,朕要你生不如死。”裴缜冷静的一字一顿说完,不再看众人。
他牵着顾长歌打算离开,忽然听得身后孟亦夭发出低呕的声音,脚步一滞。
顾长歌看到孟亦夭面色苍白,右手捂住胸口,似是恶心难受,忙上前问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妨,”孟亦夭一手握住凤椅,艰难的回答“许是天气太热,吃坏了食物。”
“娘娘还是传太医来看看吧。”
皇后身子不适,众人终是不能放心离开。刚才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众人一时间也没有说话的,心中都有一丝惊疑和不安。
太医来了以后,只隔着帕子把脉,不一会面容就转了好几转,忽然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高声说道:“微臣恭喜皇上,恭喜皇后!皇后娘娘已有身孕!”
“什么!?”
一时间众人嘈杂了起来,妃嫔们低声惊呼,裴缜呼地站起来,面容带着狂喜:“你说什么!?”
那太医趴在地上,重复刚才的话:“皇上大喜啊!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已是月余!”
在裴缜的大喜中,顾长歌随众人一起拜下,口中说着恭喜的话语,内心却五味杂陈。
皇后此时发现有喜了,当真是好巧。
她偷偷抬头,看着孟亦夭笑逐颜开,看着裴缜拉着孟亦夭的手,嘱咐她要万事小心,看着裴缜的喜,她心里酸涩难以自制。
正文 第十一章 宫女双儿
皇后初次有孕,帝后伉俪情深,裴缜自然要留在坤宁宫里陪孟亦夭的。
顾长歌伸手抚摸红木雕花大床的床架,此时夜已深。香芝睡在外间上夜,均匀的呼吸声已传来,想必也是白天累到了,顾长歌也不愿责备。
只轻轻走到窗边,推开窗棂。
月光洒满青石地,一眼望过去银光闪烁。院子里的玉兰早换了绿色大叶,肆意生长。她想起玉兰纷纷凋谢时候,裴缜曾说,花开花落终满殇。
当时只觉得浓情蜜意里,叹息花朵罢了,落花年年有,哪里想得到要伤一伤落红呢。
如今思来,却觉得形容自己恰如其分了。
“娘娘,你怎么起了?别让风扑了。”
香芝忽的转醒,透过门缝,朦胧间见有人立于窗前,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她鹅黄色的里衣上,泛着一层金色,着实吓了一跳。
再仔细望去,便发现是自家娘娘。
顾长歌没有回答她,只轻轻问:“香芝,你说皇上之前日日来陪我,纵使偶尔去皇后处几次,我也不觉得什么。今日,怎么就睡不好了呢。”
香芝瞧着她表情正常,并未过多伤感与惆怅,回答道:“皇后娘娘头次有孕,皇上肯定要陪一陪呀。娘娘别多心了,等娘娘有孕,皇上肯定也是这样的。”
“等我有孕……”
顾长歌伸手覆上小腹,想象如果自己有了身孕,裴缜是否也会像今日一样欣喜若狂。
她愣了一下,旋即惊出一身冷汗。
曾经无数次警告自己,不要有这种想法。
当年在宫外,好友裴弦曾与自己讨论过这个问题。
她曾问裴弦,闻皇后有两子一女,为何还要让五皇子裴鸣做自己的儿子呢,岂不是累赘。
裴弦答说,天家讲究母凭子贵,纵使二皇子裴缜与大公主平安皆为母后所出,但母后再次怀孕,有了自己,她担心所有锋芒聚于自己的一对儿子,特地让裴鸣承欢膝下。
太子庸碌,裴缜虽一表人才,却从不插手政事,只是帮父皇做一些琐事,母后终究担心大权旁落,自己年幼,又如何担当重任。唯有五皇子裴鸣,为人刚正又有勇有谋,若有一日太子……
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女不要受到伤害,选择了裴鸣过来作为挡箭牌。裴鸣也当真能干,不仅护了裴弦周全,也顺利帮助裴缜坐上了皇位。
顾长歌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她年少时也曾见过裴鸣,多是跟裴弦一起到顾长歌养母阮雪的铺子里找顾长歌玩。
长大后她常随养母阮雪出行到各地采办货物,连裴弦的面都少见了,自然也没有再见过裴鸣。
后来她被人找到,回到将军府,在当时是皇后,如今已是太后举办的宫宴上,她穷极无聊,与那些自小生长于深宅大院的女子没有话可聊,躲懒到小花园中。
就在那时,她看到了给母妃请安去往宫宴的裴鸣。
一身白衣胜雪,温文儒雅,看到顾长歌眼前一亮,顾长歌却只觉得这男子相貌好看非常,当得上谦谦公子之名。
裴弦却说:“好久不见,长歌姑娘怎么入宫了?”
这让顾长歌惊异不已,后发现,原来是裴弦。
后来顾长歌被封为公主,裴弦与裴鸣常去找她喝茶,裴鸣画画极好,画出的顾长歌风姿绰约。后来二人被指婚,顾长歌知道圣旨不可违,作为将军府的女儿要承担起与将军府一荣俱荣的重任。
裴弦曾说起,先王妃难产,膝下唯有一女名追月,希望顾长歌入府后,不要亏待了她。他养在皇后膝下,要承担起嫡子的责任,因不是皇后所出,要承担起保护兄弟的责任。可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儿子,希望母亲的关心照顾。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如此温和又隐忍的个性。
顾长歌看着窗外月光,想起这些往年琐事,下定决心,决不能为了争宠而牺牲子女,更不能让他人承担本该自己承担的东西。
子嗣一事,还是扔给缘分二字吧。
想到这里,她对香芝说道:“你别担心了,我睡了。”说罢,躺回床上。
由着香芝盖好被子,看她拉紧窗户挡住窗外月光。
昏沉之中,也逐渐睡去。
第二天才转醒,就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她吓了一跳,还没惊叫出声,就已被一双温暖的手扶在肩头。
“长歌,昨日我陪皇后,没有与你一起回来,今晨想起你,就过来看看。”
他低声说道,特地压低的嗓音让顾长歌有一丝感动。
她眼眶红了起来,原来裴缜没有忘记她。裴缜在自己面前从来不用朕,而是用我,这份感情独一无二,没有身份的不同,只是两个相爱的人。
她伸手揽在裴缜的脖颈上,腻味着将他拉进自己,搂在怀中。
“你放心,我没事的。”
裴缜手抚摸着她润滑的发丝,低声继续说:“再睡一会吧,我要去上朝了,看你没事也就放心了。”
“原以为你欣喜皇后有孕,不想这么早就来我这里,已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