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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傲娇学生会(146)

她的眼神不避讳地盯着他,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打算拿她怎么办。她会看他的脸色行事,话不多不少地跟他搭话,她越想淡然出之,他越火大。他真的没什么被拒的经验,更没有被拒了还要继续相处下去的经验,可即便这样,他宁可让出寝殿也没想过要放她走,这算不算死缠烂打?

他不打算出招,打算困着她,让她自己选择一种面对他的态度。她分明知道,她越退他就越想要,所以她没有往后退,而是狡猾地停在原地,不近不远地观望他,掂量他们俩的尴尬关系,观望他这个上位者打算怎么处置她,可他偏偏不要给她个痛快,他就是想看看她不能装不知道后,要怎么处理跟他的奇怪关系。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逃不出几个模式,话说破后,不是有关系,就是没关系。他不接受他们俩没关系,那不就只剩下有关系了?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除了亲戚关系,就是男女关系,她根本没得选,只看她什么时候面对。

他逼得不算紧,可他的朱大人突然不跟他同桌吃饭了。

“朱大人呢?”她不在,他和掌事太监翻牌子的戏都不知道演给谁看。

“回圣上,朱大人交代她近日有奏疏要写,眼下正在翰林院藏书阁查阅资料,圣上先用便是。”

“……”她真有种。

然后半月过去,她再也没有跟他同桌吃过饭,翰林院的藏书阁到底藏了什么,让她流连忘返,一坐就是半个月,坐到再过数日,出京的人都快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他早说过,她敢退,他就敢追!

跟他玩避而不见,他就找她见面。

后宫不去了,他直接摆驾翰林院藏书阁。

他以为她在跟他玩不想见面的小伎俩,却在窗棱边看见一个真的伏案写奏疏的身影。

灯影摇动,烛心跳点,她多点了几只蜡烛,照得她的案台透亮,连脸上的肌肤都透着几分红韵,咬唇思量什么期间,她拿着毛笔末端刮了刮鼻头,手背沾的墨迹抹上了鼻尖,她却浑然未觉,一边思索一边抓过案台上摊了一堆的书,翻上几页,再继续下笔书写。

赵凰璞挥挥手屏退了身边掌灯的太监,倚在窗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外看着她出神,他不知道她在写什么,他应该很久没有给她布置功课了,也没有要她为自己再做什么,他是想让她明白,哪怕她什么都不会,也可以留在他身边。她跟御前太监说她要写奏疏,就是说,是要写给他看的东西,策论?还是谋略?还是抱怨她最近没有得到重用?他是不指望她会写什么相思情长的诗词给他看。

好多日没看见她了,原来人真的是贪心的,以前她在宫外,他在宫里,几日不见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朝夕相对过数日后,连数日不在一起吃饭都会觉得不对劲。

他对她的感觉,她到底是不明白,还是不敢明白?待在一起,一起吃饭,睡前聊上几句,这样他就满足了,这念头单纯地连他自己都觉得吓人。

叹了口气,他在心里默默认输。不如就这样和好吧?

“喵——”

怀里的爱妃突然喵呜出声,窗内的身影抬了头,一张黑墨花猫脸让他勾唇淡笑,叹了口气,他在心里默默认输,推门而入,他在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场景,他咳一声,提醒她脸上的黑墨,只要她抬头朝他尴尬地笑一下,他真的可以回到那个和风微笑,不再阴阳怪气的陛下,打趣她,跟她说那个晚上他在跟她开玩笑,当真她就输了。

“下官参见陛下。”她搁笔起身,撩开官袍前摆,跪下叩首,再直起身子,袍袖高举过眼帘,低首不视天颜,规矩的男子礼一板一眼。

“……”

没有打趣,没有微笑,没有他想要的关系。

他僵立,看着她公式化的模样,声音不自觉地绷紧调高,免得泄露他方才没出息的情绪,“在写什么?”

“还未写完。等下官写完,会由文书房呈给陛下。”

文书房,由内廷执笔宦官胜任,可不过内阁受理直接递交皇帝的紧急奏本。可自从相父任首辅后,他已许久没有从文书房收到过奏本了。所以,她要奏什么?挑衅丞相?还是当真有不能直接对他说的话,通过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给他?

“何必这么麻烦。拿来与朕先看看。”

他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见她起身双手呈上还未完成的奏疏,再有礼地退回该有的距离。

他展开奏疏,细细看起,越看越眯起眼,越看呼吸越重,越看越捏紧了手里的纸,最后,奏疏一拍压在案上,他站起,她赶紧双腿跪下,然后听见他冷笑出声,“这就是你找到的对付朕的办法?朱大人,好手段。”

辩礼疏。出自朱福如亲爹朱骢手笔,辩的是他这位皇帝的亲爹到底是谁,该如何称谓。

他非先帝亲生子,过继后以皇太子之名继承大统,按照内阁决议的礼制,他就该称先帝为父,然而他的亲生父亲该如何称谓,相父显然并不关心。所以当他看到文书房递来的朱骢的辨礼疏时,他甚是欣喜,他想提不敢提的话跃然纸上。

他不想称亲父为叔父,他想追尊亲父,他想迎父亲牌位进太庙接受供奉。然而相父不同意,不仅不同意,甚至险些与他情分尽断。他以为只是他的小小家务事,最后牵扯出来的朝堂争议,变成党争。相父让他看到,朱骢只不过是前头小小的执笔官员,来探他这位皇帝的意图,而后头涉事的所有官员才是真正幕后之臣。原来,他们在投他所好,投他这个还不知脾性的小皇帝所好,换取日后的朝堂支持。

上位者有所好,非仁主。相父当时这般教育他。

于是,那场以孝为名的礼辩,他与相父各退半步,虽然他不用称亲父为叔父,谥号去王称帝,从藩地迎来,但不能入太庙,安置在京中皇家外庙。

本生昌献帝,奇怪的称谓证明他是皇帝的亲父,但不可考。

第一轮较量,非他所起,却是他惨败。相父疑他亲政对先帝不敬,因此对朝政大包大揽,他韬光养晦,只学不问。第二轮较量,他做了充足准备,不管是东序府的统府,还是朝堂的支持,最后他需要有一个像朱骢那样挑头起事的人,得丢得开君君臣臣那些虚礼,不怕被酸儒口水淹死,说他不要脸拍马屁的家伙。

他承认他就是因此瞄上了朱八福。

她的确不负所望,一路搅得相父不得安睡,从修改反诗到秋试站队,他应该高兴的,高兴有个人为他做了他不方便做的事,可是他却没法像对其他棋子一样对她了,不能将她随手弃在棋盘里,他想将她这颗棋子从棋盘里捡起来,揣进口袋里,随时带在身边……只要藏起来就好,她没有杀伤力了,就不会有危险。

他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是。

一篇大礼或问,延用她父亲笔杆的妙处,更点出他心中的意图,去“本生”二字,改为“皇考”,入太庙受天子供奉。

“当年丞相以汉哀帝考成帝,宋英宗考仁宗为先例,让陛下考先帝,然则汉哀帝与宋英宗都是在成帝与仁宗在位时就收养为皇子,甚至立为太子的,是以有教养之恩。而陛下的情况完全不同,陛下虽以‘皇太子’身份继位,但先帝留言以‘兄终弟及’为承继大统的原则,是因您父亲过世才得以继位,所以您的皇太子身份自然是来源与亲父。既如此,皇考身份……”

“这就是你这么多天辛苦得来的结论?”他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话,凝眸望她,双瞳有些涣散无神,仿佛看不真切她,“真厉害呢。不愧是朱骢大人的女儿。”在她父亲的好文笔基础上举一反三,钻相父的空子。他夸她,真心诚意。

“朕该为你鼓掌叫好吗?”他该欣喜若狂吧。如此时刻,他正需要有个人重提旧事,他还没有跟提她,也不想跟他提,私心希望她就这般躲在他身后任他护着,而她就分寸刚好地拿捏住他的心思,知道他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他想抱她起来,搂她,吻她,赏她,质问她为何如此称他的心,如他的意。是不是想让他再也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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