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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医妃(204)

作者: 梦色鈊凉 阅读记录

陈阿牛自然不知道孟波的心思,依旧一本正经的讲着他的故事,“两个盲人靠说书弹三弦糊口,老者是师父,七十多岁;幼者是徒弟,二十岁不到。师父已经弹断了九百九十九根弦子,离一千根只剩下一根了。师父的师父临死的时候对师父说:‘我这里有一张复明的药方,我将它封进你的琴槽中,当你弹断第一千根琴弦的时候,你才可取出药方。记住,你弹断每一根弦子时都必须是尽心尽力的,否则,再灵的药方也会失去效用。’那时,师父才是二十岁的小青年,可如今,他已皓发银须。

五十年,他一直奔着那复明的梦想。他知道,那是一张祖传的秘方,师父记错了应弹断弦子的数目,八百根时就打开了那张纸,所以他至死也未复明。

‘……’一声脆响,师父长叹一口气又长吁了一口气,心头一阵狂喜,甚至顾不上向周围从遥远的山凹汇聚来听他弹琴的乡亲们说声抱歉,甚至顾不上带上徒儿就一个人向城中的药铺匆匆赶去。

当他满怀虔诚满怀期望等取草药时,掌柜的告诉他:那是一张白纸。他的心咚地跌入冰窖,头嗡地响了一下,他努力抓住柜台的护栏平衡身体,平静下来他明白了一切:他不是早就得到了那个药方了吗?曾经因为有这个复明药方的召唤,他才有了生存的勇气。他在谋生中,说书弹弦,受人尊敬,他学会了爱与被爱,在生存的快乐中他早已忘记自己是个盲人——他其实早已复明于那些劳碌的时刻。

回家后,他郑重地对小徒说:‘我这里有一个复明的药方。我将它封入你的琴槽,当你弹断第一千两百根弦的时候,你才能打开它,记住:必须用心去弹,师父将这个数错记为一千根了……’

小瞎子虔诚地允诺着,他看不见师父的两只枯眼已满噙泪水,老瞎子心中暗暗说:‘也许他一生也弹不断一千两百根弦……’”

陈阿牛滔滔不绝的将完,久久也不见孟波回应他一声,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平常这么沉默,都不跟他说几句话,就算他拿很好笑的故事说给他听,也没见他笑过,虽然这次的故事并不好笑,但很励志好吗?

他猜到这位孟大郎家里一定遭逢变故,他才会这样的抑郁寡欢,不太爱说话,可人生的磨难何止这些,他也遇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林姐姐,他也许会死,没有人会愿意养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他现在的心情也很低落,只有跟人说说话,心情才能平复很多。

陈阿牛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向靠着墙壁的孟波,缓缓开口道:“孟大哥,你还好吗?”

孟波叹了口气,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道:“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生病的人只有多睡,身子才能好的快。”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抓捕孟波

陈阿牛轻轻的叹息一声,这是这位孟大郎对他说过最长的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生病的人,只有多睡,身子才能好的快。

他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他还是能如往常一样身体健康,穿上朱玉为他做的新衣服,开门招呼生意,让医馆的生意可以一天比一天好,他就能赚很多很多银子,在京城买套小院子,将住在乡下的母亲接到京城来享福。

带着美好的梦想,陈阿牛缓缓进入梦乡。

听着陈阿牛均匀的呼吸声,孟波缓缓闭上眼睛,但他此刻心里并不感觉到安逸,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窗外的风寂静,孟波缓缓睁开眼睛,他听到了黑暗中奇怪的声音。

孟波坐起身,侧头看了陈阿牛一眼,果断的起床披上外衣,悄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悄无声息被关上,原本还处于沉睡状态的陈阿牛缓缓睁开双眼,黑暗中,他的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悄悄的起身走到门后,缓缓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就见清冷的月光下,一身黑衣的孟波站立在树下,抬头仰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暗之中,他犹如一块大石,稳稳的伫立在那,很安静,很安静。

突然院子里的树叶开始不安分的摇晃着,树下的人似乎警觉到了什么,身形一起,很快消失在原地,只有几片树叶被风带动缓缓飘落在地。

陈阿牛不由惊讶的长大嘴,他眨了眨眼睛,树下已经没有那道黑影,抬头便见孟波站在围墙上与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搏斗这,两人从墙上打倒树上,原本没有风平浪静的夜晚,因为这两人的打斗树叶摇晃不止,看得陈阿牛心惊胆战。

他没想到,原来一直安静不说话的孟大郎身怀武功,更没想到他的仇家这么快就找上了门,原来他躲在这里只是为了避难而已。他一直不跟自己多说他自己的这些事,都是因为他的身份,怕他知道太多会有危险吗?

虽然这位孟大郎身份不详,一直都是不爱说话的样子,但他人挺好的,方掌柜每天起来都很奇怪院子里的水缸已经打满了水,柴也悄无声息的被人劈好整整齐齐的跌在厨房灶台旁,虽然孟大郎不说,陈阿牛心里清楚,这里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样粗活?

他身负重伤躺在床上,下床都很困难,而方掌柜年纪大了,一天做饭砍柴下来,经常听他说腰疼,那就只剩下腹部受伤却能下床活动的孟大郎了。他不说自己做了怎么,但他们眼里如明镜一般了然。

如今他被人追杀,他还受伤着……

想到这些,陈阿牛的眼里划过一抹同情,视线一直盯着在院墙上腹背受敌的孟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陈阿牛还没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孟波的腹部被一个黑影人猛踹了一脚,从墙头直接摔到大街上去了。

“孟大哥!”陈阿牛咬了咬牙,不顾身上的疼一瘸一拐的朝着院门跑去。

冷汗层层从额头渗出来,他依旧咬着牙坚持着,不管他现在冲出来会不会被孟大郎的这些敌人伤害到,他只想帮帮他,哪怕尽绵软之力。哪怕只是见他一眼,告个别,心里也会舒服许多。

门栓被他用力拉开,门也缓缓在他眼前打开,屋外的火光照得他有些刺眼,不由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缓缓放下手臂,就见整装的太子宫禁军手持火把肃穆的站成一条线,面前跪在地上的,是被双手束缚在身后,有些狼狈的孟波。

孟波面前站着的是一对璧人,火光映照下,女子面容秀气,男子玉树临风,正是如今京城广为流传的模范夫妻,太子君清泽与太子妃林昕妤。

陈阿牛张着嘴,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来孟大郎一直逃避的是昕妤姐姐,原来他是昕妤姐姐的仇敌,可他居然安安静静的在林氏医馆里呆了整整一个月?

林昕妤看向从院子里冲出来,有些不知所措的陈阿牛,她走到他面前,关切的问:“陈阿牛,你没事吧?”

陈阿牛看看跪在地上,正扭头看向他的孟波,有看看站在他面前,笑容温婉的女子,吞了口口水道:“昕妤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昕妤笑道:“这位是刺杀太子的刺客,现在都没事了。”

陈阿牛如遭雷击,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平日里言语不多,却总是为他们劈柴倒水的男子是个刺客。

他的眼眶有些红,看着面前的林昕妤哽咽道:“会不会是哪里出错了,孟大哥他人挺好的,不像是坏人啊?”

林昕妤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坏人的脸上,永远不会写上“我是坏人”四个人字,只是利益使然。

林昕妤抬手拍了拍陈阿牛的肩膀以示安慰,找来两个侍卫搀扶陈阿牛回屋,陈阿牛整个人呆呆的,嘴里一直不停的喃喃着:“不是这样子的,孟大哥……”

孟波背对着陈阿牛嘴唇紧抿,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可以过平凡人的日子,像单纯的陈阿牛和热情的方志义那样,每天只待在方寸之地,说着今日京城里的八卦,每天繁复的做着柴米油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