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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132)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萧凌正主动答应替太后抄经,焚烧以祭徐美人的香魂。听见南怀珂进来,他转身看她,脸上是暧昧不清的笑容。

南怀珂连看都没有看他,她不信任萧凌,不止是因为他的狡猾,更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把柄。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右手抄经左手作恶,没有把柄意味着其心计之深沉,做事之狠辣。

虎狼之人。

何况,她总觉得他并没有将今天事情的全部真相说出来,他有隐瞒,南怀珂可以感觉得到。

太后恹恹的无精打采,也不太乐意说话,叹息了一会儿就去到里屋的小佛堂前礼佛。南怀珂便坐到外头靠墙的小案上抄起经文,太后敲击木鱼的声音有规律的回荡在大殿中。

小宫女奉了茶过来,天色朦朦胧胧,殿内燃了蜡烛,知夏拿着烛剪剪了灯芯,火光又明亮起来,跳跃着照着书上的文字。

南怀珂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去世的那年,太遥远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年她大约才七岁吧。母亲去世时父亲一下子憔悴了许多,那段时间整个家都笼罩在伤痛之中。

父亲用军务麻痹自己,她则只能以泪洗面,崇礼才一岁,完全不知世事。所幸那时候有陈峰哥哥陪伴在她身边,后来没多久陈峰就被送回了京城,再见面时他们也生疏了许多。

可是八皇子……他没有人陪伴。

不知不觉雨就停了,屋檐上落下的水珠滴滴答答敲在心头。南怀珂吹灭烛火抬头望向碧纱窗外,冷青色的天空翻滚着云,像揉皱的布料一样让人烦心。

“你在担心八弟吗?”

回过神,萧凌眯着一双锐眼正观察着她,南怀珂装作不知,低下头继续抄录经书。

“你不去看看他?”萧凌仍旧是问。

她低着头边书写边答:“兄弟一脉同气,可殿下不是也没去吗?”

这张利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萧凌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有趣,又写了几行字说:“这么说你放弃他了。”

“我从来没在他身上放过什么希望,他就是他,我就是我,我们相识不过是因为太后。”

萧凌冷笑说:“真是无情,在羁侯所时,可是他第一个为你延请太医的,又日日往你那边跑,生怕哪天不去就不认识了似的。”

南怀珂攥紧手中的笔说:“我本来就是一个自私的俗人,没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

“说这样无情的话,你笔下可正抄着佛经。”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佛法渡人慰藉人心,只是她早就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她的安宁需要用更多的东西去换。徐美人的冤屈,真靠这几张经文可以化解得了吗?如果她能有第二次机会,她会怎么做?

又住了一夜,翌日倒没有下雨,只是天气又凉一些,站在殿门口与太后话别。一夜之间太后憔悴了许多,南怀珂知道她是在担忧最疼爱的孙子,她假装不知,没有提起。

太后忍不住说:“珂儿,哀家有一件事想你跑一趟。”

“太后请吩咐。”

“老八昨天就这么回去了,哀家很担心……你去他府里看一看,看看他怎么样了。”

她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隋晓过来说:“启禀太后、小姐,东西都收好了。”

太后拍拍南怀珂的手送她往宫苑里走了一段,行过花池,太后忽然说:“珂儿,有句话哀家想告诉你。”

“是关于八殿下的吗?”

太后点头道:“是啊……珂儿,老八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他内心是个压抑的人,对一件事如果他心里的感受有十成,那么到了嘴边说出来的最多只有五成。对人也是一样,如果谁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喜悦,那对他而言,这个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见南怀珂似懂非懂的样子,太后摸着她的脑袋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但愿你能明白。”

南怀珂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坐上暖轿到了宫门口,下来步行一段换了马车,知夏问:“小姐,现在去哪?”

“当然是回家。”

“可是……太后让小姐去瞧一瞧八皇子殿下……”

隋晓在一旁没有说话,她记得昨天小姐说的很清楚,八殿下的事情不要多管。南怀珂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的衣服,靠在轿子的厢壁上闭目没有说话。

既然她不发话,马车还是直接回了国公府。

第164章 河伯之殇

事情传的很快,徐美人被赐死的事情不消多少天就传遍了京城,人人都说萧砚也差点获罪,多亏五皇子求情才没有被牵连进去。

南怀珂这时才明白了那天萧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感情是上赶着就当好儿子好哥哥的。

然而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隔天原州急报到京——洛河决堤!

决堤之时正值半夜。据幸存者说,当夜只闻远处有隆隆水声,起初谁都没有在意,到翌日黎明,洛河之水已临城下,城内外地势低洼处已全被淹没。

顺流而下八百里的老百姓,淹死者不计其数,传闻往城外千里地行,一连六天不见一人,土中草长数尺。

灾情如此惨烈,朝野上下震惊,皇帝更是龙颜大怒。古往今来洛河水患都给沿岸农田、百姓带来巨大灾难,因此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洛河一代的水利工程。

往年大小灾情虽也不断,但都在可控的预计范围之内,像死伤损失这样惨重的情况,大齐开国以来还是头一次。

并且朝廷在年初才拨付资金征集民工,对洛河堤坝进行过全面整修,当时还专门委派新任原州刺史奔赴洛河督工修整工程。

整修一新的堤坝无法抵御涛涛洛河水,灾民遍布极易造成疫情、饥荒甚至暴动,皇帝下令严查。

奉旨查办的官员知道事情严重,又有皇帝亲笔手书委任在手,夜以继日矜矜业业很快就查到,原来是新任原州刺史中饱私囊,将休整河堤的部分材料以次充好。

他以为替换之数不多不会被发现,哪知今年秋天,原州地区大雨不断导致河水暴涨,被偷工减料的河堤根本承受不住滔天之水,这才导致河水灌城,一路倾灌。

更让皇帝恼怒的是,保举这位新任刺史的正是他的儿子——当今太子萧旬!事态严峻,这下连皇后的都不好劝了。

皇帝正为徐美人和他弟弟贪污的事情生气,刺史又顶风作案,皇帝雷霆之怒未消,下令不用将其押解回京,就在原州斩首示众。

这位刺史是太子一手提拔和倚重的,太子免不了要为他向父皇求情。

皇帝将一叠奏折扔到太子面前道:“你干的好事!给朕举荐这样的‘人才’骗朕委以重任。你自己看看奏折,雨兼洪,城内百万户悉没巨浸,原州三十万人,存活着仅仅二十万不到。朕的禁军才几万?他填一填荷包十万人就命丧黄泉,你居然还敢来求情?!”

太子低着头不敢躲开,奏折砸在头上又落到地上,他小声说:“父皇,其中也许还有隐情——”

“你还敢说这种话?我早就已经查明,他在江西粮道任上时手脚就不太干净,他是你的人,你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这……这……父皇,赵刺史一定是一时糊涂。”

皇帝冷哼说:“事到如今你还在帮他说话,看来是收了他不少孝敬。”

这话可大可小,一言既出太子大骇,当即跪下忙不迭道:“父皇,儿臣万万不敢收受贿赂,对于刺史事情儿子真的是不知情的呀。”

“这么说你将姓赵的保荐给朕的时候,连他的为人都没调查清楚。朕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查清的事情,你却做都懒得做,朕是信任你这才用人不疑,你却什么垃圾都往朕这边塞!”

太子当然知道赵刺史的为人,他确实收了刺史不少好处,可他以为那是个能干实事的人,何况是修建洛河堤坝这样重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