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威武(165)
“哦?从前的我,你觉得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都好,总之你有些不同了。”她说完这话觉得他动了一下,偏回头,见他重新支起脑袋在上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怀珂,”俯瞰着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却很温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没有改变,只是从前你从来不曾认真注意过我,你的目光也从来没有为我停留。”
这一回她却认真看着他,许久没有回答。大概他是没有变,现在的这个萧砚是他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他,如今不过是把他释放出来。
他多聪明,甚至于知道如何表现能让她无法拒绝他的一些要求。
“怀珂,别总当我是皇子好吗?”
“那当你是什么呢?”
“我就是我啊,当我是自己人好不好?”萧砚温柔道:“你只当我是萧砚,不是什么八皇子,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个……朋友。”千言万语,只能化作朋友二子。
南怀珂“嗯”了一声,沉默半刻萧砚又说:“你今天太冒险了,如果我不在呢?”
“我早就安排了隋晓。”
“如果隋晓落败了呢?”
星空下,南怀珂看着他却回答不上来,对付潘家,她是什么都不在乎的。都说女子在意容貌,如果今天潘世谦那一鞭子抽在她的面颊上,甚至像过去一样割她的脸呢?她连这些都不在乎了,哪里又在意冒险与否。
“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话,有些事你其实可以找我商量。”萧砚如是说。
南怀珂眨眨眼没说什么。他真是拼命在她面前求得存在感。
见她不答,他抬起手忍不住想要描摹她脸部的轮廓,南怀珂抓住他的手腕推开,严肃说:“别这样,否则连朋友也做不成。”
萧砚轻笑:“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你和五哥现在再不往来了吗?”她冷哼一声,他识趣地笑道:“知道了,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旋即爬起来,又拉着她起身说:“回去吧。”
于是如此。
过了上元节很快就是春分,春分这日是萧砚的生日。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南怀珂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便是岐国公开春后即将回京述职。算算日子,父亲大约在每年一度的使臣纳贡之前就能到京。
更大的意义在于,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又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有七八年没见了吧,南怀珂坐在马车里心想,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她不自觉地露出欢颜,撩开车窗帘子看向车外。
“小姐心情仿佛很好?”知夏问。
“是啊,天气回暖了,当然好。”
潘家被架空兵权,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北安伯的次子留在那又能抵什么用。更好笑的事情还有一件,听说前些日子潘世谦出门的时候,被人套上麻袋拖到巷子里暴打了一顿。看今日生日宴上萧砚冲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出自他的手笔。
真是促狭又孩子气啊。
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下,南怀珂下了车回到自己的院落,小蝉捧着一盆清水进来给她洗漱。她一边撩着热水一边问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蝉便告诉她今天大小姐回门了,又哭又闹大吵了一场,知夏便问为什么。
“不知道呢,早上大小姐还带着人过来找小姐,我瞧着是要寻麻烦的样子,还好小姐入宫去参加八皇子的寿宴了。”
南怀珂冷哼:“八成是潘家失了兵权、潘世谦又挨了打拿她出气,她便要来寻我的晦气,不必理他。对了,父亲的院子打扫出来了吗?”
小蝉答:“已经开始准备了,三太太开了库房又搬了许多东西进去。”
“别太奢华,父亲半生从戎不喜太过华丽,一切以干净利落为主,雅致一点就可以。”
“是。还有一件事,”小蝉从一旁搬来几卷画卷说:“这是今天开库时翻出来的,上面仿佛是昭惠郡主的画像,三太太也不太识得,小姐看看。”
画像总有失真,何况三太太嫁来国公府不多久,南怀珂的母亲就跟随岐国公去了海疆,她不太认得也不奇怪。
南怀珂打开几卷,果然都是母亲的画像。几副笔法精湛的是出自画师之手,也有一副粗糙的是出自父亲的手笔。想到父亲那双执剑握刀的大手抓着画笔,笨手笨脚描摹爱妻的容貌的样子,南怀珂就忍不住扬起笑容。
另外还剩下一副,她慢慢展开画轴,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第205章 通风报信
画作之上所绘并不是她的母亲昭惠郡主,相反,这是一个她平生从未见过的倾国美人。
女子粉面含羞明眸如水,身材修长腰细如柳,着一条湖蓝长裙配一条米色绦带,正娉娉婷婷提着一盏灯笼赏看昙花。
“这是谁?”南怀珂十分好奇。
知夏也凑过来看,忍不住惊叹一句:“好漂亮的模样啊,竟跟个仙女一样。”一边心说必是画师收人钱财太过夸张,只可惜题词之处受潮晕墨,已看不出画上画得究竟何人。
“你们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吗?”小蝉说了一句。
知夏左看右看附和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呢。”
画像毕竟和真人有差,众人只觉得像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什么人的影子在脑中徘徊,却着实抓他不住。这人一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是究竟像谁?
“围在一起在看什么?”陈峰从门外走进,不见屋门口有人伺候,反而一堆人挤在桌子旁低头在看东西。
知夏笑嘻嘻说:“今天整理库房时发现一副美人图呢,大家都认不得是谁,峰少爷也来看看。”
陈峰走到南怀珂身边,两人挨着一起看了半刻,他反应却很平淡:“是谁?我可认不得。”
南怀珂见他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遂趴在桌子旁笑着问:“名花倾国两相欢,哥哥不觉得这是个罕见的美人?”
陈峰历来是个对什么都很冷淡的人,南怀珂故意有此一问,促狭的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点“正常喜好”。
陈峰又瞥了画卷一眼,面无表情道:“我瞧着不过如此。”
明明是国色天香啊,他却不放在眼里,南怀珂觉得好笑,这人该不会是个断袖吧?天哪,看来自己这辈子真的没指望有个嫂子了。
她收起卷轴,一边将东西交于小蝉送到父亲院里去,一边问陈峰是打哪儿来。
“从衙门里回来。”
“今天怎么放衙这么晚?”
“渤海国使臣即将入境,今年是他们大王的次子索宗王子亲自进京朝贡。为了震慑戎狄和契丹、巩固边防,皇上这一次打算邀请王子去猎苑行猎。而且那时正赶上万寿节,金龙大宴会在猎苑举行,所以朝廷上下都忙得很。”
南怀珂疑惑:“可是我听说皇上并不擅长骑射。”
“皇上不擅长还有诸位皇子在侧。这次离京行猎太子监国,众皇子王爷、还有各王公贵族随射,且准许家眷随行。算时间那时义父应该已经回来,想必他也会带你同行,你可以早些准备起来。”
“那琉国和鲜卑国呢?”
“鲜卑实在是弱小之国,皇帝还是会在京中办宴,招呼过使臣后鲜卑就会先行回去。至于琉国是两年一贡,今年不会来朝。”
南怀珂“哦”了一声,去行猎,打猎她不会,不过骑马她甚是喜欢,这个春天美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性情甚好,又高兴地问:“哥哥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呀?”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听说潘世谦被打了。”
“是,我也听说了。”
“是八皇子做的?”
她的眼神回避了一下:“哥哥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想你和他交情甚好,上元节那件事情也是他陪在你身边。”
“我不知道……也许吧。”
其实陈峰心中早就猜到了七八分,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其实反而印证了他的猜测。她不说想来是因为事关八皇子不好多言,陈峰理解这一点也没有追问,略坐坐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