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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290)

作者: 0昆仑小仙0 阅读记录

有,当然有!南怀珂在心里大声回答,面上却摆出最冷淡的表情:“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

“不可能!我从绵诸回来那一日,明明我们本来……即使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只要一点点也好,我们可以细水长流。我知道你……”

“那是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那个本来可以发生的吻,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快乐。她却说是感谢。萧砚不可思议地盯住她,这张娇艳的脸上带着不合时宜的冷漠,像他们初见一样疏离。他渐渐感觉到羞辱和愤怒:“我竟不知自己可怜到这地步,需要你这样感谢和施舍?我情愿你永远像过去一样待我,也不要你因为同情而给我一个错觉。”

“既然你不要,那就爽爽快快的分开。”

“你可知道这样和我分开,你在京城会是什么处境?”

“我会回海疆,终身不再回来。”

海疆比西北更加偏远又终年潮湿,其实并不是个适合人居住的好地方,为了离开他,她宁愿去到那里。萧砚无法理解她的心意,只看见她的决然和冷酷。

“你这样讨厌我,连用我来将就一下都不愿意?”

她将自己的心藏起来,默然说:“我连用你将就都觉得恶心,所以我不愿意。”

“再说一遍。”

“我,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萧砚的脸上再无那种痛苦和乞求,他冷下脸,用一种非常冷酷的几乎和皇帝一模一样的无情神态说:“卿乃吾妻,我绝不会和离。你想去哪就去哪,但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和离书,哪怕是休书也不行!”

第360章 与君长决

“南怀珂,我为你可以付出一切,不求你往前走一步,但求你对我坦诚一些。我知道你嫁给我是为了我这亲王的身份与便利,我也可以容忍你一生都不会分一点爱给我。但是那天下午……你不可以故意骗我愚弄我,明明知道那是我最在意的事情。南怀珂,你根本没有心肝!”

这就是他在外头面对别人的样子,南怀珂盯着这张漂亮的脸想,她还从来没有激怒过他,今天是真触到了他的弱点。

萧砚有足够的理由觉得愤怒,他这样爱南怀珂,任由她为所欲为,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她不回报给他相同的爱。这都没有关系,但如果她从来不预备给他感情,那么之前她就不应该给他制造那个假象。

在发现自己可以吻她的那一天之后,他以为终于等到了她的一丝青睐,心中燃起炽热的希望,数不清的情感缱绻的像天上缠绵的云,他用最大的期待盼望她的到来,耗尽所有希望。

她来了,却说出最绝情的话。

没有那个假象他也会为她去做一切,但是她不可以用这样重要的事情去戏弄他。明知他会失望痛苦,她就不可以做下这么恶劣的事情!

而这如今的确成了南怀珂的错。

“我就是利用你对付潘家而已,现在事情已了,你对我也没有用处了。”他越愤怒她就越觉得苦涩,然而她只能决然说:“与其藕断丝连不如断得干净,这样强留又有什么意思?”

“你可以恶意耍弄我,我为什么不能留下一根绑住你的线?”他冷笑:“不过这不是强留,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走,但不管你走去哪里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睿亲王府需要一位正妻所生的世子,何苦让我打乱你的将来。”

“我说过你我之间永无异生子女,我不似你,不会随意变卦。”

她闭上眼默默叹了口气,复无奈道:“你若情愿这样那我无话可说。”言毕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回家,回我自己的家,回岐国公府。”

“南怀珂!覆水难收,希望你别后悔。”

她打开门,深思熟虑后又转身说:“我是说真的,我会远远离开京城,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我死了。我是个没有心肝的人,不配你这样全心相待。即使你想再娶也没有关系,无需知会我也无需我的同意,想寄出休书的话我都会照单全收。其余的……你的事情我一点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如她所料,这番话果然更加重击了他,萧砚的双手握成拳,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嘴唇紧紧抿着,再无法开口多说一句。

“话已说尽,盼你从此顺意,再不会遇见我这种卑鄙的人。”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心痛得像撕裂一个口子,管冲见她是一个人走出来,站在一旁疑惑地瞧着她。

“王妃,王爷呢?”

“他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

管冲更觉纳闷,一时之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南怀珂没有心力再搭理这副残局,只身一人慢慢地下了楼梯。

街上是沸反盈天的人群,三三两两的相聚伴随着欢声笑语,她本该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然而现在,那个本可以陪伴她以及她余生的人被抛在了那里。

结束了,如此她真的再没有待在京城的必要,所有的恨和爱都在这里得到终结,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剥夺她去爱的权力的皇帝还高高在上享受胜利的果实。

随他去好了,这样也好,她不在皇帝不会忌惮萧砚,皇子们对他的戒心也会有所松懈。

南怀珂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她实在不知道今夜自己可以去哪里。再回睿亲王府实在不合时宜,可是回国公府……佳节时分她不愿意给他们添上一道沉重的阴影。

不知不觉中擦肩而过的行人越来越少,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走到了昔年和他共赏烟花的江堤。提着裙子爬上去,料峭的春风更加刺骨。

彼时冰雪已经融化,潺潺流动的江水奏出萧瑟的乐曲。南怀珂盯着倒映在江中那一轮破碎的月,终于忍不住宣泄出自己的难受,像是他还在,她喃喃自语:“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她只觉肝肠搅得心肺皆痛。

大约她是不配得到美好的东西的,走过两遍人世,老天只是要让她尝一尝人间最大的恶和恨,然后带着遗憾结束一生。

南怀珂呆呆地凝视着江水,远远听到一声钟声——鳌山要燃烟花了。

“你若在那该多好。”她小声嘀咕,同时心里愈加酸涩。背后的堤岸下传来轻微的步子,不知为什么心中一喜,盼望着是他的到来。

“王爷?”她不假思索地转过身,低下站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在失望过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里非常偏僻,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怎么会在这种大节庆的时候独自跑到这来?

然而即使她察觉到危险也已经晚了,尚来不及问一句他是什么人,那男人就已经冲她举起了手臂,袖子里露出一张细巧的弩,上头搭着的一支短小的箭矢在月色下发出诡异的光芒。

只一瞬间的功夫一切就都迟了,耳边除了风声还有皮肉破裂的声音。南怀珂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那支箭矢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过来,猛然扎入她胸口又从后背穿出。

痛苦在刹那间穿透四肢百骸!而她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收起了弓弩又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堤上攀了上来。

皇帝要杀她!

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是了,由她斩断萧砚的情思再杀她灭口,从此她再不是皇帝担忧的麻烦。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逃,在这荒僻之处也不可能呼救,她知道他爬上来的后果是什么,要么割破她脖子、要么扎入她的心口。

她已经是人家案俎上的鱼肉,却比垂死的鱼更加无助。胸前伤口的痛苦扯动她每一根神经,钻心的痛苦令呼吸都变得艰难。

终于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在那个男人来到她面前的同时,南怀珂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向后倒去,无力地坠入了冰凉刺骨的青弋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