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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137)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傅正礼爱怜的看着景秀,慈爱笑了笑:“辛苦你了。”就往那扇屏风口走去,走到床前,俯下身子看着霍氏苍白的面色道:“母亲似乎还是老样子,廖大夫怎么说?”

景秀在他身后轻言细语地道:“廖大夫说只能慢慢调理,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我想过些日子气色会好些。”

傅正礼“嗯”了一声,并不说话,目光紧望着躺在床上的霍氏。屋子里静悄悄的,可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在昏暗的帐子内投射出的一道阴影。

景秀就这样的望着他,总会忍不住猜测,他明明知道和自己的关系,也就该知道娘是怎么死的?可是为何他会这样关心霍氏,而不肯和自己相认。霍氏病重,不是可以趁此机会表明与自己的关系吗?

还是他并不想如此,若是捅破这层窗纱,他这个大少爷在家里的地位会不保吗?

这般想着,不曾注意傅景荣已转过身来,他看着景秀忧伤的面容,看了屋子里的丫鬟,道:“这屋子里头药味浓烈,你们去把帘帐窗纱换一换,免得让六小姐染了病气,再去花房里搬几盆花树来。”

内室的丫鬟们应声出门,傅景荣才轻声地对景秀道:“六妹,你是我亲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让府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景秀听他突然这样说,有些震惊,有些不可思议,但震惊过后又是感动,原来大哥也早想认自己,不由连连点头道:“只要大哥肯认我,我都听你的。”

傅景荣笑了笑,目光转向床上的霍氏,片刻后道:“你就先把母亲照顾好,明日我再来,自己也别劳累多休息。父亲不在家,若是有事,派个丫鬟到外院找我,知道吗?”

景秀笑意盈盈的应了好,就送他出去,正好廖大夫来远香堂来为霍氏请脉,只说情况还是一样的,则又重新开了药方。

景秀就请廖大夫随自己一块去看安姨娘。

她是该去会会安姨娘了!

正文 第一二一回 自讨苦吃 询问真相

安姨娘住在傅府内宅的东边角落里,因着和下人混杂,此地竟是炊烟袅袅,荒芜凄凉,与内院远香堂乃至畅春园可谓大相径庭。

景秀和廖大夫一同前来,初到此,被守门的几个婆子拦住,她们都是三等仆妇,平日连远香堂都进不得,自然也没见过景秀。

旁边早有引路的二等丫鬟木芙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这位是六小姐!”

饶是这些仆妇未见过景秀,却也知道她是刚回府的小姐,回府那日不但被太太亲自从正门迎回,还入了族谱记在太太名下,算是个嫡小姐。再则听到近日传言六小姐得老爷宠爱,比之景蝶更甚,还能去太太身边伺疾,风头正劲。

几个仆妇不由多看了几眼景秀,见她一张巴掌脸儿,轻抿的嘴角未笑却抿出小小的菱角,看着倒是个极和善软绵的主儿,不由心生几分怠意,便弯下腰简单请了安:“六小姐好。”其中一人高声道:“六小姐稀客,怎么今儿往这简陋的东偏院来了?”

景秀朝门内瞥了眼,看着那角落里红木桌上的一摞叶子牌,瓜子果实堆的狼藉一片,不想东偏院是个这番田地。便笑道:“妈妈们玩的倒好。”

她眼睛望着门后头的牌桌上,嘴角似笑非笑,一开口哪里是和善的,把几个仆妇唬得心有颤颤,不敢张声,暗悔竟没将牌桌收拾,现在想收好已来不及。

有识相的连忙请景秀进去:“瞧我们这些老骨头晃了神,还让六小姐在外头站着,快,快请进来。”就将两扇朱红落漆的大门都敞开。

一股子气味,景秀掏出帕子掩鼻,轻声道:“我来看安姨娘。”

看出她的不满,早有妇人作请道:“六小姐这边请,老奴给您带路!”

说着,就引往几个夹道走过,眼前出现一睹高墙,高墙外头嘈杂喧闹,围着大杂院,都是府里做粗事婆子,而里头则安静的连虫鸣鸟兽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这样的落差,安姨娘这些年过的也很苦吧!

景秀这样想着,已经走到里头一溜三间的青砖房的门口,门前沥青杂苔,破落萧条,看着这里光景,不由又是一番感叹。

那妇人见景秀站着不语,心里戚戚然地,瞧眼色赶紧进去禀道:“安姨娘,六小姐来看您了。”

景秀收拾好心情,请廖大夫进屋。

门口就有两个十二三岁的丫鬟眉开眼笑的迎出来,身上穿的简朴,不过瞧着乖巧机灵,看到景秀,就忙上前请安磕头,嘴里甜甜道:“六小姐安好。”

“别磕头,快起来。”景秀笑着把她们扶起来,问道:“安姨娘怎么样了?我请了廖大夫来给安姨娘治病。”

两丫鬟笑的眼睛都挤到一处,惊喜道:“真的吗?我们姨娘还是咳嗽不断,也不是没请郎中,只是老不见好。”看着一旁的廖大夫,讨喜的抢着帮廖大夫拿药箱:“您就是常给太太诊脉的廖大夫吧,我们姨娘这回有救了!”

景秀看着两丫鬟质朴纯真的笑脸,倒觉得她们虽在这里过的苦,但比远香堂的丫鬟少了那不好的心眼。

被引进屋,屋子破落不说,还透着股药味和潮湿霉味混杂的怪味,就像她小时候住的茅草屋那样,阴暗潮湿,一到下雨刮风就苦不堪言。万万没有想到堂堂知府府的姨娘会住的这样寒酸落魄。霍氏当家主母又是否晓得?

不过看情形,也许是不知道的吧,不然也不会任由守门的妇人在那插科打挥的磨时间,霍氏许是一步都不会踏进来!

安姨娘沦落此地步,最难受的恐怕是景璃,难怪她会总想要争取。

叹息间,听到帐幔里头的安姨娘沙哑的问:“谁来了?”

景秀走到床边,用银钩挽起外头幔帐道:“景秀给安姨娘请安了。”

听到是景秀,安姨娘躺在床上猛然剧烈的咳嗽,景秀吓了一跳,急忙道:“安姨娘别急!”回头看着廖大夫道:“您快来看看安姨娘。”

小丫鬟去端矮凳来,放在床头,请廖大夫坐下,又将安姨娘的手拿出来,给廖大夫看脉象。

景秀听到安姨娘还在咳嗽,轻声安慰道:“安姨娘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过了会,廖大夫诊完脉沉声道:“安姨娘这病原是受风寒所致,只是小病,吃几剂药就好,不过安姨娘不肯服药,病就一直拖着,越拖越严重。”

景秀闻言诧异,是有多不愿看见自己,才把病拖着,一直躺在床上呢?她苦笑一声,片刻缓缓地道:“安姨娘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七妹妹考虑,她过的多苦安姨娘不清楚吗?”

安姨娘听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旁边两个丫鬟听后一头哭倒在床头:“姨娘您为什么不服药啊?”

安姨娘难受的只是咳嗽,话都说不出来。

景秀请廖大夫开个药方,她则走过去坐到床头,撩开里面的一层稀薄纱幔,看着安姨娘咳的眼泪都流出来,脸颊消瘦的不成形,柔声低语道:“安姨娘是有多不情愿看见我呢?”

安姨娘望着景秀那张与柳姨娘一模一样的面容,混沌中就仿佛看到柳姨娘就在跟前似得,她靠着落心枕头艰难摆头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景秀眼皮烁然一跃,细听之下,听她嘴里只有这句,一时又分不清是对她娘说的,还是自己?

思虑之际,就听到后头一阵疾跑喘息的声响,“你对我姨娘做什么?”

景秀回过头,看着景璃跑过来,神色紧张,她站起身道:“我请廖大夫来瞧瞧安姨娘的病。”

景璃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廖大夫,心下一松,歇口气走到床边:“我差点错怪你了,多谢你肯来看我姨娘。”

景秀只是淡淡一笑。

景璃轻手掀开帘帐,望着床上的娘亲,见她满面泪痕,心里亦是难受,瞅了眼一旁的景秀,低声委婉地道:“我姨娘久不见客,有生人在也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