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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180)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泪眼模糊中才看到白苏焦急的神色,她张着嘴巴,大大的吐纳气息,原来她还活着!

她揪着胸口,喉头又酸又胀,那梦境真实的让她辨不清楚。

白苏看景秀总算清醒,在旁舒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怎么好端端梦魇了?”

景秀身上冷的很,那种掉在水里的触觉就像真的一样,让她半会还回不过神,嘴里沙哑的道:“好冷,好冷。”

白苏看景秀满头是汗,一张素白的小脸更是惨的不剩一丝血色,赶紧去门外,喊了个小丫鬟,吩咐去拿套干净的衣裳来。

景秀换下身上黏湿的衣裳,神志才清醒些了,坐在窗头,她喝下一口暖茶,后知后觉才发现外面天色已黯。

“我睡了近三个时辰。”喃喃出声道,挥去脑海中那恐怖的梦境。

“是啊,六小姐梦魇,我在旁唤了半个时辰,都喊不醒。”

景秀垂着脸,心头生了微凉之意道:“我是连日来太累了,连梦境都做的可怖。”

白苏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但却是头次听到景秀那种撕心裂肺又绝望到死的尖叫,便能想到这梦境的可怕,不想让她再回忆,便转开话道:“六小姐让我派人跟着马道婆那事,有了些眉目。”

景秀记起这事,回过头问:“怎么样?”

白苏道:“那马道婆的确古怪,她出了傅府后,没有往白莲观的方向去,而是坐上一辆青蓬马车,扬尘而去,派去跟着的人跟到郊外,却没见到马道婆,跟丢了。”

景秀“嗯”了一声,思忖良久不做声。

白苏以为她又陷入梦境回忆,急忙打断道:“马道婆虽说古怪,但她并没有加害六小姐,反而帮了好几次,今日出现及时,阻碍了二叔婆的逼婚,莫不是有人在暗中帮你?”

景秀轻轻颔首,反问:“你觉得会是谁?”

白苏认真细想,慢慢分析道:“大小姐逼迫六小姐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六小姐谁都没说,大小姐更不会向外人道,谁会知情呢?”

景秀猛地想起一人来,又不可信地摆摆头,若真是他,他为何要马道婆说出那些话来?

白苏见此情,问道:“六小姐想到谁了?”

景秀不语,起身道:“该去用晚膳了。”

景秀留在远香堂用晚膳,等一桌菜备齐后,傅正礼也正好从府衙回来,径自来远香堂,知道景秀正等着他,他身上的官服也未褪下,便直接去偏厅。

景秀正和厨房新任掌事樊妈妈问话,见她五十岁上下,银盘儿脸,笑容多和善,谈吐得体,但又不是那种健谈的人,说话分寸拿捏得当,看来巧娘却没看错人。

樊妈妈笑道:“我这婆子旁的本事不会,只会做伙食,烧了一辈子的菜,六小姐能喜欢老奴的菜,那是看的起老奴,老奴做的心满意足,将来还会多为六小姐做可口的膳食,吃的六小姐无病无害,福寿安康。”

景秀微微一笑,话意说的明朗,就是答应将来为她做事了。

看着满桌的菜,景秀一时食指大动,这几日她的膳食全是由樊妈妈亲自所做,看得出花了一番心思,很合她口味。

除了满桌的荤少素多,桌上还摆着黑漆描金退光的六槅攒盒,有山东柿饼,莲子枣泥糕、芝麻云片、豌豆黄、裹玫瑰馅寿字雪花糕,还用冰盘摆了个哈蜜瓜葡萄枇杷拼盘。

樊妈妈看景秀盯着桌上哈密瓜看,用银杏牙挑叉了一块哈蜜瓜递给景秀:“这叫哈密瓜,又叫贡瓜,听说是专给皇上食用的,清脆香甜,养身的紧。老爷近来身心疲倦、心神焦躁不安,吃了这贡瓜最有效益,六小姐也尝尝,好吃。”

景秀咬下一块,果然香甜爽口,嘴里溢出笑意来:“真甜。”又咬了几口,忙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樊妈妈笑道:“是二舅爷派人送去厨房的,让老奴拿来给老爷诸位小姐尝尝。”

霍然?

樊妈妈不提,她倒快忘记霍然这位二舅爷还住在府邸,霍婷婷没走,他也就一直留着,只是常往外面去,是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人。

这时,傅正礼掀了帘子进屋,听到景秀和下人相谈和气,微露出笑来,想到以前霍氏管家严明,下人们都是战战兢兢,莫敢多说话,而景秀却跟下人相处融洽,态度温和。

他咳嗽一声,大步流星走进去,坐下来问道:“让你管家累吗?”

景秀听到傅正礼声音,忙站起身,行过一礼,回应道:“不累,妈妈们都是得力的。”眼睛瞥了眼樊妈妈。

傅正礼抬手让景秀起身,顺着景秀视线望向桌旁的樊妈妈:“可是新任的厨房掌事?”

樊妈妈忙不迭屈膝行礼道:“老奴给老爷磕头。”

“起吧!”傅正礼正声道:“以后好好打理厨房,不可马虎大意,让六小姐操心。”

“是,老奴省的。”

景秀坐下,拿了根银杏牙给傅正礼叉了一块哈蜜瓜,“父亲请用,樊妈妈说吃这个能缓解身心疲倦和焦躁不安,父亲多吃些才健康。”

傅正礼笑着吃下一块。

食不言,寝不语,父女两人用完晚膳后,樊妈妈把菜撤下去,傅正礼问起正事来:“沫儿和婷婷的事如何了?”

屋内灯火通明,映着景秀通透无暇的面颊,若明月出尘般,她轻声道:“不出意外的话,表姐明日就会回京城。”顿了顿,看着傅正礼欣然的神色,她犹豫会,才续道:“只是大姐姐的事,不大容易处理,女儿想了偏门的主意。想在家里修建家庵,父亲同意让大姐姐去家庵为母亲祈福,大姐姐为了不守着家庵,兴许会答应去京城。”

傅正礼听完后,脸色变了变,沉声道:“不是说别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吗?”话一落,看景秀在灯火下低垂的脸,他换了口气道:“父亲不是责怪你的意思。”见景秀还埋着脸,他又想了想道:“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那就依了你,这家由你做主,你做事自有分寸,只要让沫儿答应去京城就行。”

景秀这才抬起脸,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盈盈笑道:“多谢父亲。”

傅正礼看景秀在自己面前一幅撒娇的模样,顿时心中多少烦躁都散尽,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道:“乱民暴动越来越严重,牵涉当朝乱党,今上又派了重臣来,父亲这几日都会晚点回,甚至不能归家,家里的事你尽心打理就是,累的活就交给赵总管。”

景秀上回听了只言片语,见傅正礼眉心的凝重,看来滁州又有大事发生,听他说派了重臣来,刚想张嘴问是谁,又觉唐突,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正文 第一六零回 夜不能寐

白日里梦魇缠身,到了晚夜,景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熟,她不知怎么会突然做那种恐怖的梦境,只是那真实的感觉如历历在目,就像真会发生一般。只要闭目,她就会想到那梦境,然后吓出一声冷汗来,身子如浸在冰窖里,冷的她蜷缩成一团,抱紧了身子,脑海中大哥那邪魅的笑容总是挥之不去……

实在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听到屏风外头熟睡的白苏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她没有打扰,踮着脚轻轻踏出门。

月色皎皎,趁着微弱的光亮,她爬上阁楼楼梯,倚栏极目远眺,可以看到西厢院的全貌,在夜色中静谧一片,无波无争,还可以看到隔着高墙若隐若现的玲珑十二馆,望的久了,心绪亦是复杂。

而高墙之内的玲珑十二馆,傅四爷坐在轮椅上,一手摊开书籍,倚灯细看,在春日的月夜,满目尽是清幽的色彩。

曾九端了汤药进屋,“爷,歇一歇,别伤了眼睛。”

傅四爷闻到汤药的味道,阖上书,端过曾九手上的汤药,径自喝下,胸腔里闷哼一声,真苦!

他一向不喜喝药,但这次没有犹豫,将整碗汤药全喝下。

曾九忙递了手帕,脸上笑了笑,真是难得把药喝完了,想起在南宫幽禁一年,病的再重也没见他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