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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189)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巧娘脸上满是笑意,拍着她肩膀道:“好了好了,药快凉了,先把药喝了,身子重要。”

景秀不舍的松开巧娘,听话的一口一口将药喝完。

巧娘舒了口气,笑眯眯地道:“平时喝药这么乖顺就好了。”

景秀抿唇一笑,拿巾帕擦去嘴角的药渍,看到巧娘眉眼的笑意及深深沟壑的眼纹,突然道:“巧娘,我想派人去把云儿找到……”

巧娘一听这话,笑意就凝在嘴角,嘴角蠕了蠕,半天都不说话,面上尽是哀伤。

景秀右手搭在巧娘手背上,将她拉拢坐近,慢慢道:“云儿如今也有十来岁了,到了小姑娘的年纪,再过两年,都可以议亲,您也不忍心让她随随便便嫁了,将来受苦。”

巧娘眼中闪烁着点点泪花,景秀自责地道:“都是因我,才让您要和他们父女两分开,使得云儿如我一样,没了娘亲在旁照顾,她的日子有多难,您看我就知道了。现下我也没什么好求的,只求让您和云儿团聚,让她过上好日子……”

巧娘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我对不起那孩子呀……”

景秀不由泪盈于睫。

那时她们刚搬去萍乡,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幸而遇到个姓白的好心人家肯收留,白家两老健在,只有个儿子叫白柏,人算是忠厚老实,对巧娘也体贴,两老见巧娘做的一手针线活,人又勤快,很是欢喜,便做主让巧娘和白柏成亲,一年之后就生了个女儿,取名叫白云。

白云两岁时,白柏的双亲就去了,日子过的更是贫苦,连锅底都揭不开,温饱成难。

而巧娘既要照顾她,还得照顾白云,抽不开身不能做农活,只有靠着白柏一个人种水稻过活,但总归是撑不了多少日子,白柏变得自暴自弃,也不知听信了谁的话,好上那赌博摊子,把家里仅剩下的银子拿去赌,全输了,还欠下一屁股债。

要债的讨上门,还不了债就要把她和白云卖给牙婆子,送到青楼去,巧娘自是不肯,柳姨娘好不容易从青楼里出来,怎么能让她的女儿再进去,哭天喊地的求他们。

要债的认钱不认人,哪怕巧娘哭的晕死过去,也要把债要到手。巧娘看他们如土匪似得要把人带走,当即拿出一把刀子威逼的吓跑他们。

一时如此也不是办法,巧娘想过带着她们两个孩子逃出萍乡避风头,白柏也赞成了,谋算着如何逃走。可等到第二天一早,发现白柏和白云双双不见,屋子里所有还能值钱的玩意,也不见了。

巧娘发了疯似得满村子寻找,但却再也见不到他们父女,要债的也没讨上门,他们父女到底是生是死亦然成了谜。

那时白云才两岁多,就要和巧娘分别永无再见之日。巧娘也未甘心,前几年还四处打听过他们的消息,但得来的只是杳无音讯,后来渐渐的再也没探听过,这段事巧娘埋在心底,从此不愿提及,但在她的床头总是留着亲手为白云做的鞋袜,以藉思女之情。

现在想起这些,景秀亦是感伤,劝慰道:“我相信云儿还活在世上,总有一日,你们肯定能相见的。”

巧娘静静的坐着,泪也流干了,但却不发一言,还处在那痛苦的缅怀之中。

屋子里的自鸣钟规律的滴答声更显静谧。

时辰太晚,巧娘擦干泪后,便让景秀去休息,意外的瞥到站在门口的鱼儿,惊道:“鱼儿?你怎么站在那里,一身不吭的!”

景秀轻声打断道:“不是给改了名字叫璞玉吗?别喊鱼儿了。”

璞玉像是刚睡醒,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走进来,冲着景秀笑了笑,声线有些干瘪的道:“六小姐,奴婢好担心你,睡不着。”

景秀欣慰一笑,看着她的脸蛋,“我没事了,快回去休息,你刚来这里,明儿还有许多事要跟着学呢?”

璞玉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压低眼睛瞅了眼巧娘,便乖巧的弯下身子,“六小姐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景秀看着她的小身子走出去,颇为感叹地道:“若是云儿还在,跟璞玉是差不多的年纪吧!”

巧娘回过头看了眼璞玉,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的。”

景秀颔首,拍了拍巧娘的手背:“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云儿。”

*****

第二日,景秀如往常一样的早起,她睡不着也睡不安稳,早些起来就坐在妆镜前梳妆。

白苏领着璞玉进屋,璞玉手上拿了件妆花缎的素面裙,给景秀换衣,由白苏在旁教导。

景秀看白苏额上还缠着纱布,嗤责道:“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么?起来做什么?”

白苏见景秀手腕上的伤,担心道:“昏昏沉沉的躺了一晚上,早没事了,再躺着头更晕。倒是六小姐这伤,还是去请廖大夫来看看吧!”

伤在手腕,便能猜到是做了什么。

白苏心底沉沉的,昨晚到底发生何事,她也不大清楚,但看景秀这神情,估计也不愿多说,她就不问。

景秀微微一笑道:“过会去远香堂,廖大夫来了,我自会晓得的。”

梳洗上妆过后,景秀就由白苏陪着一块去远香堂。

到了远香堂,看到珍宝斋的姜管事神色焦虑地站在垂花门旁。

见到远远走来的景秀,她忙不迭迎了上去,略施一礼道:“六小姐好。”

景秀和白苏都有一楞,这大清早的,怎么来这么早?

白苏问道:“妈妈有事?”

姜管事看到白苏头上的伤,打住话先问道:“这伤怎么来的?”

“不小心嗑着了,没大碍。”

姜管事点点头,才对六小姐压低声音道:“有家大户人家后日就要嫁女儿,前些日子来我们珍宝斋打了一套北海南珠的头面,我们早就给打好了送去,结果昨日人家找上门来,说南珠全是假的,是东珠!自有东珠不如西珠,西珠又不如南珠,南珠稀世珍贵,怎么可能变成东珠了呢?可那套头面的手艺确实是出自我们珍宝斋,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呐……那一套头面价值上千,可人家又不要我们赔偿,就要我们重新打造南珠头面,还给了三日期限,让我们尽快,否则就要告到衙门吃官司去!”

景秀神色一凛,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吗?

姜管事看景秀脸色不妥,停了停话才又道:“北海南珠我们店里已断货了,便是现在去进,也得一个月,哪里来得及呢?”

白苏安慰道:“您也别急,这事太蹊跷,当中恐有诈。若是真打官司,我们老爷是知府,未必会输,正不如调查清楚,怎么好端端的南珠变成了东珠?”

姜管事急着道:“白苏姑娘你是不知这户人家的来头,正是那静北侯府的嫡支一派,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老爷见了都得礼让三分,我们不敢得罪的啊!”

景秀道:“妈妈这么早赶过来,是不是有了好主意,来找我商议?”

“是是。”姜管事连声道:“是这样,我们珍宝斋没有北海南珠,放眼滁州的所有商铺,也是没有的,但独独只有新开的秀宝斋有南珠,我昨日特别跑了一趟,人家也肯答应把南珠卖给我们,只是条件谈不拢。”

“什么条件?”景秀忙问。

姜管事犹豫道:“那于老板就在外院坐着,说要和府里的主事谈?要不六小姐去看看?”

正文 第一六八回 相望不相见

景秀听闻城西柳巷的于姓老板在外院等候,多有吃惊,还不待她多问,白苏就抢在她前头问道:“于老板是一个人来的吗?”

姜管事道:“只随身带了个小厮。这一大早的就赶来傅府,赵总管正在外头招呼着。若不是事情太急,老爷又不在府里,我也不该来烦扰六小姐,可既是老爷先交代过,日后有事都得向六小姐报备,我不敢坏了规矩,就请六小姐跑这一趟,也好尽快商议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