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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213)

作者: 信步闲庭 阅读记录

景秀感受到邓睿灼热的目光,有意闪躲回避,不去看他,邓睿待她越好,她就越内疚。

二叔婆眼见这臭小子跟个钟鼓似得动也不动,一口气缓不过来,一闭眼,捂着心口的位置仰倒下去,被后头两个小丫鬟扶住,叫道:“二老夫人……”

邓睿吓了一大跳,外祖母近年心口犯痛,突看到这幕,忙道:“外祖母,外祖母……”又对两个丫鬟吼道:“还愣着作甚,拿药来。”

哪里带了药?

邓睿急火攻心,慌乱之下,弯腰背起二叔婆大步迈出去。

眼见最闹事的人走了,屋子里清静下来。

但盘问景秀解药的事,刻不容缓。

三叔公在里头年纪最长,族中最受敬重,他语重心长地道:“景秀,三叔公活了一把年纪,看人眼光算准,你这孩子不过是被往日仇恨蒙蔽了眼,心肠到底是好的。若是你把解药交出来,三叔公保证你还能留下一条命。你年纪这么轻,不要太执着,这关乎性命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听话,把解药说出来。”

景秀看着三叔公慈眉善目的样子,想起方才谁第一就说要送她去大牢,不觉冷笑道:“我没有解药。”

“你不要不识好歹!”三叔公脸面一变,鼓着眼道:“你这丫头也太不像话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挨个几十板子,受点皮肉之苦才甘心!”

傅正礼看三叔公雷霆动怒,叹气一声对景秀道:“你恨太太,也不该把自己性命搭进去,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

傅正礼对景秀的话语已没了袒护,有的只是失望。

景秀垂下了脸,不语。

傅正礼终是不再说什么了,任由三叔公派人将她拉出去是要动用家法。

徐恒眼见事态如此,正要出言阻扰,被景秀突地一个目光望过来,他长眉一蹙,紧抿了唇,收回要说得话。

这幕正好落在霍然眼底,他双手交叉着环抱着臂膀,如旁观者一样把众人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看到景秀和邓睿的暗地互换眼神,他嘴角微微一翘。

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索性也跟着出去。

景沫看众人走出去,拂了拂袖摆,也欲跟出去,却看内室里徐恒还站在母亲床前,她走过去,柔声道:“徐大夫。”

从前一直喊的是徐大哥,可自从知道徐恒和景秀的关系,便疏远的唤成徐大夫。

徐恒亦是淡淡回敬道:“大小姐。”

景沫看徐恒眼底不着痕迹,她嘴角含着冷漠的笑容道:“徐大夫和我六妹妹瓜葛不浅,眼见她快要被动用家法,连一句求情帮腔的话都不说,你这样,怎么获得她芳心呢?”

徐恒失笑,态度却依旧从容,抬起眼看着景沫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景沫听到这句,目光狠狠扫过他面庞,冷哼一声。

谁是得道多助,谁是失道寡助?等着瞧!

一甩袖不做停留的走出去,这才看到屏风后还站着的傅景荣,她看了他一眼,脸上含笑道:“大哥。”

傅景荣“嗯”了一声,移步走出去,景沫没有犹豫的跟上去。

走到外头廊檐,景沫心中不安道:“母亲的毒到底有没有法子医治?”

傅景荣转过回廊的长腿一顿,侧脸望着景沫道:“怎么,心软了?”

景沫看着傅景荣眼底的冷色,发觉她真心读不懂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大哥,他要让母亲中毒,又将这事嫁祸到景秀头上,他恨母亲,可为何也恨他亲妹妹?

还是,他为了不让自己受怀疑,为了自保,找景秀做替死鬼,替他承担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真是冷血无情。

“我只想让景秀永远离开傅府,母亲绝不能有事。”景沫心口微寒的道。

傅景荣笑道:“儿时父亲教授我们念书,你问,鱼与熊掌为何不可兼得?现在你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景沫神色剧变,“这么说,母亲的毒无解!”

傅景荣饶有兴味地道:“你要让我六妹妹永远离开傅府,也就是让她死,她不死你一日不会安心。她又得道多助,有这么多人帮她,却只是受皮肉之苦,你说母亲一日无碍,她会有事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两样都想要,最后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输给她,你想要的最终还是都会落在她手里。你会甘心吗?”

景沫神色一滞,被他说的触动,心肠又硬了硬,最后喃喃地道:“可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做不到你的心狠。”

傅景荣泰然微笑:“谁比谁心更恨还不一定。”他眉峰一挑,“别忘了,我们都是从小在傅府长大,在母亲身边长大,看透了所有斗争,没有谁比谁更恨,只有谁活的更好!身为母亲悉心调教出来的子女,本就是学会了母亲那一套,为达目的不惜一切,只为自己而活,不惜一切。”

景沫黑色的瞳仁微微一缩,眼眸逐渐放大。

只听傅景荣还在道:“你为四叔付出那么多,最后什么都让给我六妹妹,可甘愿吗?”

落下这话,傅景荣已不再多说,径自向前直走。

景沫听得那句话,心肠不由又硬了硬,侧身看了眼里屋。

那里是霍氏的内室。

徐恒正在为霍氏把脉,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突然闻到一股味道,他目光留意到碧箩纱帐上挂着熏绒球,眉心微动。

正文 第一九零回 自作孽不可活

玲珑十二馆。

傅四爷端坐在桌前沾磨写字,悬臂正握,笔锋刚劲。

曾九立在旁边,等着他示下。

霍氏中毒,怀疑是六小姐所为,闹得阖族皆知,更要在宗祠发落她,还欲动用家法。以六小姐那病弱的身子骨,怕是几板子下去骨头就散架了……

他得知情况,速来禀告,可见四爷无动于衷的样子,此时竟还有闲情写字,又漠不关心,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往日种种看得出,四爷很紧张那六小姐安危,但凡她有麻烦,都会插手帮她。可他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这傅府大大小小的事有不少,可从未见他关心过,却对六小姐屡次帮忙,多少都表明四爷对六小姐有意。

只是,放着大小姐不闻不问,却关心起刚回府的六小姐,着实理不清这道理。

毕竟将来要夺位,还得仰赖傅府乃至孝廉公府的地位,六小姐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大小姐才是嫡女,若得她支持,也就得霍氏及霍氏背后的孝廉公府全力以赴。

所以,他一直以为四爷过去对傅家大小姐上心,正是这个缘由。

可那六小姐出现,计划全乱套了。

连几月前就计划好的夺宫事宜,也因六小姐带邵谦进来而搁置。

虽然邵谦没有向新帝禀明四爷逃出南宫的消息,但却让四爷答应将京城煽动的流言压制,还被迫打消了所有谋划。

失去那样好的机会,已让各方势力心灰意冷。

“在想什么,没墨了。”傅四爷淡淡轻渺的声音传来,打断曾九思绪。

“六小姐马上要被动用家法,不用去帮她吗?”曾九回神道。

傅四爷笔尖一滞,沾满浓浓饱满的墨汁滴落在雪白上好的宣纸上,晕染成大团大团的墨花,毁了整张好字。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去帮。何况……”

话音一转,他端凝了神色问:“邵谦人在哪里?找到了吗?”

曾九听他问起正事,这才赶紧道:“邵大人这次来滁州实属隐秘,怀疑他特做了防备,以假身份鱼目混珠,他一贯多谋略,一面明面上派了钦差来查乱民暴动一事,一面暗地里又亲自前来,连派去的几个探子都打听不到他的下落。不过我觉得,他怕是已混进了圈地里。”

傅四爷轻轻“嗯”了一声,将笔下毁掉的字揉作一团,眸中微微一黯,清冷了神色。

这个样子,曾九看在眼底,暗暗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