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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每天都在作死[快穿](14)

那手执亮银宝剑之人,身如青松,面无表情,一手执剑,一手负在身后,挺拔地站在那儿,目不斜视地看向赵问澜。

论剑峰峰主,祝宸。

赵问澜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剩下的半截剑,已不能再受灵力驱策,更不能再如往日一样,像修士的左膀右臂一般如影随身了。

他那只手脱了力,剩下半截剑也锵然落地。

可他另一只手攥得更紧。随着他手上的力道,他指缝中源源地渗出鲜血。

这血滴在地上,瞬间就被雨点打散了。

此时天地之间似乎陡然寂静,只剩下了这纷繁而细密的雨声。

“经年不见,徒儿修为大有精进。”赵问澜看向他,半晌后声线平稳地开口道。

他说着话,脸上竟是还扬起了个温和平静的笑容。

可这笑容出现在他这双眼通红、嘴角带血、苍白瘦削,且被雨水打得湿透的脸上。

温和平静也尽数化为了孤绝。

内力耗尽,宝剑折断,他今日已是无法踏出问道宗一步。

祝宸面上仍旧没有表情,只看向他。

接着,柳浮生便领着一众元婴修士御剑而至,只片刻,一众人便从四面八方讲赵问澜围住。

一副生怕他见缝插针地溜走的模样。

而那边,戚洌双腿上的法术也失去了效力。戚洌顶着雨,像匹挣开缰绳的小马般冲上前去,扶住了乔易年。

此时乔易年内里翻腾着难以言喻的疼痛。他苍白着脸色和唇色,低头安抚地摸了摸戚洌的脑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痕,又用法术给二人撑起屏障,将头顶的雨挡了下来。

紧接着,他目光一滞。

地上躺了一只小白鸟的尸体。

乔易年:???

方才赵问澜那剑指向戚洌时,系统在几人都未注意到时,比乔易年冲得还快,挡在赵问澜剑前。

也正因为此,赵问澜的剑被它撞得转了方向,只得转而攻向乔易年。

哪有宿主没死,系统死掉了的啊!!

乔易年脑海里疯狂地呼唤系统888,可却没有丝毫回应。

而那边,戚洌完全没发现师尊此刻内心崩溃。他看师尊这脆弱而温和的模样,喉头哽住,眼里的水雾又泛起来。

按着原本的情节,此时该有一场恶战。因为那时没有合体期的乔易年耗尽赵问澜的内力,修为尚未突破□□的祝宸也就没法在赵问澜灵力枯竭时,一剑斩断他的剑。

“柳宗主这阵仗太大了,”赵问澜环视一圈,姿态宛如闲庭散步,勾唇讽笑道。“剿杀赵某,他二人足矣。”

这翩翩君子之风,是长在骨子里的。

此时的赵问澜,形容狼狈,灵力枯竭。他那头白发被雨水打得透湿,凌乱地贴伏在他肩上,还有几缕贴在脸上;他那一身道袍,本就因百余年的关押而残破不堪,此时又被雨水浸透。

可这人往那里一站,偏就有股公子世无双的味道。

“赵师叔为何不顾同门情义,枉杀数位同门弟子,还险些杀害落雁峰峰主!”柳浮生看乔易年那身负重伤的模样,开口质问道。

“你现在同我讲同门情义?”赵问澜侧眼看过去,挑起眉毛,慢条斯理地轻声问道。“若你们顾念同门情义,又为何害我至此,还要害容纱性命?”

陆容纱,那魔道女子的名字。

柳浮生皱起眉,开口道:“赵师叔,道魔本就殊途,道魔结合,那是……”

“那是逆天悖时的。同魔修结合者,不但永生永世无法修成真仙,还会难逃一死,万劫不复。”赵问澜打断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便不必劳烦你再教我一遍了。”

“那师叔为何仍旧执迷不悟!”

“我而今只求一死,哪里执迷不悟?”赵问澜反问道。“不过是想死在容纱身边,你们却又不让,反而说我不顾同门情义。”

“请师尊速回镇仙崖。”那边,祝宸开口说道。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负剑站在那里。

“我回镇仙崖还做什么?”他温声问道。“既然我无法出这问道宗,你们不如就在这里杀了我。”

柳浮生开口道:“……赵师叔,你莫要为难我们!”

“容纱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却仍强迫我活着。”赵问澜笑道。“还说我为难你……柳宗主,你这才叫强人所难呐。”

“赵师叔,您放下这心魔,不再去行那违背道义之事,以后也是仍可……”

“你看,我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赵问澜笑道。“我这一生,向来不争不抢,也不谋财害命,算来也算没留什么业障。权势名利、修为声望,我皆无执念,唯独执念一女子,便落得而今这个下场。……同门师兄将我关押起来,晚辈派人杀害了我的心上人,亲传弟子用我赠与的剑亲手斩断了我的剑。而今我要死,你们又劝我改邪归正……落得这亲朋散尽的局面,想来我该是个恶棍。”

正道向来不愿多伤人命,可这诛心之事,却是并未少做。

“师叔莫要妄自菲薄,我们不过是……奉命。”

“但你们也没谁觉得我没错。我而今只求一死,也算是给你们个惩奸除恶的机会,为什么不要?”

柳浮生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柳浮生不开口,在场这些人谁也都没开口。

这情爱一事,不同的人各执一词,想来是没法儿谁去规劝谁的。

“……赵师叔,师尊有命,您此生不可再出问道宗一步。”半晌,柳浮生说道。“……您既已无法了此夙愿,便情您莫同自己、同宗门过不去……还请您节哀,回到镇仙崖去吧。”

“……此生啊。”赵问澜听着这话,面上神情愈发温和,笑问柳浮生。“那若我死了,可否劳烦你将我送至容纱身边,让我二人死在一处?”

“师叔你!你何至于此……她毕竟已经……”

“多说无益,今日总需有人当这坏人。”

赵问澜话音未落,右手之上忽地聚起一股极强的灵气,双指为刃,直攻向柳浮生的命门。

柳浮生赶忙出招抵挡,可全然躲闪不及。

原本平静的交谈戛然而止,周围那一圈备战状态的修士看到这阵势,忙不迭地拔剑攻向赵问澜。

那边,负剑而立的祝宸纵身跃到柳浮生面前,动作迅疾,以剑身堪堪挡住了赵问澜这一击。

而就在他接住赵问澜攻击的这一刹那,赵问澜身后不知哪一位修士的剑,仓促之间刺穿了赵问澜的胸膛。

剑刃上染满鲜血,顺着雨水,淋漓地落在了地上。

赵问澜闭上眼那一刻,神情颇为释然。

戛然而止,尘埃落定。

半晌无人说话,只剩下那淅沥雨声,和身躯轰然倒地的声响。

“没有我的命令,为什么杀他!”柳浮生惊魂甫定,冲那修士怒吼道。“本可以将他带回镇仙崖,谁允许你们拔的剑!”

怒极,他目眦欲裂,便要冲上前去。

一宗之主,最讲究的便是不伤性命地解决每一场危机。每伤一条性命,便就是对宗门和谐气氛的伤害和削减。

这讲究虽说平日里看来无甚问题,可某些时候,却显得残忍无情了起来。

“宗主放过他吧。”前头,祝宸抬剑,将柳浮生拦在后头,那动作里带着股不容商量。

“也算是放过师尊。”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眼神看向前方,并未分给柳浮生一丝一毫。

柳浮生没再往前走。

锵地一声,祝宸收剑入鞘。

而那倒在地上的赵问澜,一直握紧的左手终于脱了力,五指渐渐松开,露处了星星点点反光的物事。

柳浮生走上前去蹲下身,在他血肉模糊的左掌心里拿出了一块来。

陆容纱的萦心锁的碎片。

天上又裂开一道闪电,伴着那轰隆隆作响的雷声,雨势又加大了起来。

而众人身后,乔易年挣扎着弯下身去,把那只小白鸟的尸体捡了起来。